对峙的第四日,拓拨宏最后的耐心,似乎终于耗尽。
北魏大营的战鼓,毫无征兆地擂响了。
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!
沉闷的鼓声,如同死神的心跳,一声声砸在暨阳城每个人的心坎上。
那片盘踞三日的黑色死海,终于掀起了致命的浪涛。
“全军戒备——!!”
城楼上,韩子平一声咆哮,声音嘶哑,双目赤红。
他早已披挂整齐,手中紧握着那柄陪伴他多年的战刀,刀锋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。
黑色的潮水,分出了一股激流。
一千名北魏骑兵,尽是精锐,由一名六品副将率领,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,卷起漫天烟尘,直扑小小的暨阳北门。
“放——!”
当敌骑进入射程,韩子平猛地挥下手臂。
城楼之上,早已准备多时的滚石檑木,伴随着守军们声嘶力竭的怒吼,如雨点般倾泻而下。
然而,北魏铁骑训练有素,远非乌合之众可比。
他们迅速散开阵型,以小队为单位,顶着头顶的箭雨和滚石,在付出数十人的伤亡后,便已冲至城下。
“架云梯!攻城!”
副将一声令下,数十架沉重的云梯被重重地砸在城墙之上,挂钩死死扣住墙垛。
“杀!”
黑甲的北魏士兵,口中叼着弯刀,如敏捷的猿猴,顺着云梯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。
城墙上的守军毕竟不是正规军,大多是衙役和临时征召的青壮,面对这等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精锐,压力陡增。
“倒金汁!给老子砸!”韩子平状若疯虎,一脚踹飞一个刚爬上来的敌兵,反手一刀,便将另一人的头颅劈飞。
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,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。
兵器的碰撞声、临死的惨叫声、滚烫的金汁浇在皮肉上发出的“滋滋”声,汇成了一曲血腥而残酷的交响乐。
守军的人数劣势,在短兵相接中暴露无遗。
很快,西侧的一段城墙,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!
“噗嗤!”
一名年轻的衙役被三支长矛同时贯穿身体,他死死抱着面前的敌人,一同坠下城楼。
缺口一旦打开,便如溃堤的洪水。
十数名北魏士兵嘶吼着,终于踏上了暨阳县的城头,他们挥舞着屠刀,朝着城内的主干道冲去,要为后续部队彻底打开通道!
“拦住他们!”韩子平目眦欲裂,可他被三名同为七品的北魏校尉死死缠住,根本无暇分身。
绝望,开始在守军中蔓延。
城,要破了。
……
县衙后院。
与城墙上的血肉磨坊相比,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。
许闲站在那巨大的沙盘旁,手心里全是冷汗。
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远处北门传来的、愈发激烈的喊杀声,他身边的白婉儿,正以前所未有的专注,盯着沙盘。
那张绝美的俏脸上,没有一丝波澜,只有一双清冷的眸子,亮得惊人。
她正感应着进入城内每一个敌军的气息,北魏先锋正沿着她规划好的路线,快速移动。
终于,冲入城内的那十几名精骑,抵达了她设置的第一个防御区域。
“触发了。”
白婉儿朱唇轻启,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