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陵关前，天地肃杀。
曾经开阔的关外平原，此刻被星罗帝国黑压压的军阵填满。
刀枪如林，旌旗蔽空，肃杀之气凝聚成沉重的铅云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然而，这支原本气势汹汹、欲要碾碎一切的钢铁洪流，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颓势与混乱。
浓重的、泛着诡异幽绿色的毒瘴，如同跗骨之蛆，并未完全散去，依旧顽固地盘旋在军阵后方和侧翼。
无数士兵脸色发青，嘴唇乌紫，或瘫软在地痛苦呻吟，或勉强支撑着身体摇摇欲坠。
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甜气息和压抑的咳嗽声。
纵然有唐三以极致火焰驱散了部分毒瘴，但独孤博精心布置的“碧磷九绝毒瘴大阵”，依旧让近三成的星罗将士失去了战斗力，如同被拔掉了爪牙的猛兽。
更致命的是后方升起的滚滚浓烟。
那是朱竹清与幽灵率领的暗影军团，如同最致命的毒蛇，在昨夜悄然潜入，给予后勤辎重毁灭性的打击。
粮草被焚毁大半，攻城器械损毁严重，浓烟直冲天际，如同巨大的耻辱柱，烙印在每一个星罗士兵的心头。
前进，面对的是雄关和毒瘴。
后退，粮草断绝，军心溃散。
星罗大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进退维谷之地。
星罗中军阵前，玉小刚的轮椅立于战车之上，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。
他看着身后哀鸿遍野、士气低落的军队，看着远处那如同远古巨兽般盘踞的嘉陵关，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关隘之上。
那道渊渟岳峙的玄甲身影，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撕裂，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，穿透肃杀的战场，狠狠砸向嘉陵关：
“林浩——！！！”
玉小刚的声音充满了悲愤与控诉，仿佛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：
“你看看！你看看这关前关后！看看这些倒下的将士！看看那焚毁的粮草浓烟！”
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？！为了你一己私仇，为了你那膨胀的野心，置两国百万将士的性命于不顾！置两国无辜百姓的生死于不顾！”
“你掀起这场滔天战火，让生灵涂炭，血流成河！你心中可还有半分人性？！可还有半分对苍生的怜悯？！！”
他的话语如同泣血的控诉，试图用大义的名分压垮对方，试图唤醒士兵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对和平的渴望。
然而——
回应他的，并非预想中的沉默或辩驳。
而是……
“呵……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带着清晰无比嘲弄意味的嗤笑，如同冰珠落玉盘，从嘉陵关城头清晰地传了下来。
紧接着，那笑声越来越大，越来越清晰。
最终化为一阵毫不掩饰的、充满了讽刺与荒谬感的朗声大笑。
“哈哈哈哈——！！！”
林浩立于城头垛口，玄色重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寒光。
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，笑得前仰后合，甚至抬手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。
那笑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回荡，显得格外刺耳，充满了对玉小刚那番慷慨陈词的无情嘲弄。
星罗大军一片死寂，所有士兵都愕然地看着城头那个狂笑的身影，又看看自家阵前脸色由青转紫、几乎要喷出血来的大师。
玉小刚更是气得浑身发抖，僵硬的脸上肌肉疯狂抽搐，指着城头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：“你……你笑什么？！”
林浩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，如同变脸般，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。
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万载的寒潭，没有任何温度，只有一种洞穿人心的漠然与讥诮。
“人性？怜悯？苍生？”
林浩的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遍战场每一个角落，
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穿透力：“玉小刚，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，真是滑天下之大稽！”
他微微俯身，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，刺向玉小刚：
“是谁，为了培养所谓的‘怪物’，将一群孩子丢进大斗魂场，让他们在生死边缘搏杀，美其名曰‘实战’？那时你的人性在哪？怜悯又在哪？”
“是谁，为了你那宝贝徒弟唐三的私仇，不惜煽动帝国战争，将两国拖入这尸山血海的深渊？那时你又把两国百姓的生死置于何地？”
“是谁，明知唐三滥杀无辜，手上沾满血腥，却依旧包庇纵容，视而不见？你的人性，就是如此双标吗？”
林浩的质问一句比一句锋利，一句比一句冰冷。
如同剥皮拆骨，将玉小刚那虚伪的道德外衣撕得粉碎。
玉小刚被问得哑口无言，脸色涨红如同猪肝，身体剧烈颤抖，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驳。
林浩不再看他，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、眼神中充满了迷茫、恐惧与疲惫的两国士兵。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，响彻云霄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