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服务员就开始上菜。热气腾腾,香气四溢的俄式大餐摆满了长桌。奶油烤杂拌的浓郁奶香,罐焖牛肉的酥烂醇厚,红菜汤的酸甜开胃,还有烤得金黄诱人的列巴……
“开动!”石毅一声令下,早就等不及的孩子们欢呼一声,拿起刀叉,开始了快乐的“扫荡”。
石毅看着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、小脸满足的样子,石小红、何雨水、周晓白也优雅地品尝着美食,谈笑风生,心中充满了久违的幸福和安宁。
窗外是四九城寒冷的年关,窗内是温暖团聚的家宴。这片刻的温馨,是他荒漠五年艰苦岁月里最深的期盼。
然而,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。
就在主菜上齐,孩子们正努力对付着美味的基辅鸡卷时,餐厅另一角突然传来“哗啦”一声脆响,紧接着是一个服务生惊慌的道歉和一声尖利刺耳的怒骂:
“妈的!没长眼啊?往老子身上撞?知道老子这身衣服多贵吗?把你卖了都赔不起!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。只见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旁,一个穿着崭新将校呢大衣的青年猛地站了起来,他面前的桌布被掀翻了一角,一个摔碎的盘子落在地上,汤汁溅了他裤腿和锃亮的皮鞋一大片。
他正怒气冲冲地指着面前一个吓得脸色发白,不住鞠躬道歉的年轻男服务生破口大骂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。
旁边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青年也跟着起哄,拍桌子叫骂,餐厅经理正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调解。
“杜为民那伙人!”石小红皱起眉头,低声对石毅说,“大院里出了名的顽主,仗着家里有点背景,整天惹是生非,讨厌得很!”
石毅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去。那个叫骂的青年(杜为民)似乎感受到了这道目光,下意识地朝这边瞥了一眼。
当他的目光触及石毅肩上的将星和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庞时,嚣张的骂声像被掐住了脖子,陡然降了八度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和忌惮。显然,这衔的震慑力是实打实的。
杜为民身边一个眼神凶狠的小个子却不知天高地厚,见老大声音小了,以为是被那服务生气着了,为了表现,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,指着服务生继续吼道:“操!哑巴了?光他妈道歉有屁用!跪下!给我们杜少把鞋舔干净!不然今天让你爬着出去!”
这话一出,餐厅里顿时一片哗然。太过分了!连经理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。
“混蛋!你他妈……”石小红气得就要站起来。何雨水和周晓白也面露怒色。
“坐下。”石毅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瞬间压下了石小红的冲动。
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自己盘中的食物,只是拿起餐巾,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,仿佛那边发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。
然而,就在他放下餐巾的瞬间,他微微侧过头,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利剑,钉在了那个叫嚣着让人“舔鞋”的黄毛青年脸上。
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愤怒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,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漠然。仿佛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而是一件……碍眼的垃圾。
小个子青年的叫骂声戛然而止,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。他嚣张的表情僵在脸上,瞳孔骤然收缩,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,让他打了个冷战。
那目光仿佛有千钧之重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,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软。他张着嘴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气焰,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瞬间瘪了下去,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狼狈。
整个餐厅,似乎都因为这道目光而瞬间安静了几秒。连杜为民也彻底噤声,脸色变得极其难看,悄悄拉了一下还在发懵的小个子青年,示意他赶紧坐下别惹事。
石毅这才缓缓收回目光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,拿起刀叉,切了一块鸡卷,温和地对身边看呆了的石振华说:“来,振华,尝尝这个,味道不错。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了胃口。”
石振华看着父亲平静的侧脸,又看看那边瞬间如同霜打茄子般蔫下去的青年,再看看周围食客们投向父亲这边那敬畏又好奇的目光,心中对父亲的崇拜瞬间达到了顶点。
原来真正的厉害,不是张牙舞爪地叫骂,而是一个眼神,就能让宵小之徒噤若寒蝉。他用力点头,学着父亲的样子,挺直了小身板,感觉自己也充满了力量:“嗯!爸,好吃!”
“来,晓雯,你们也吃。”石毅也给其他孩子夹了菜。
孩子们都高兴的吃着,石毅这才对小红她们问道:“这群家伙,一直这样吗?”
“以前还差点,但这两年就有些过分了,成天打架斗殴,还调戏女孩子,耍流氓。”小红有些不忿的说道。
何雨水和周晓白也是点点头。
“嗯,知道了,对了,雨水你现在高中毕业了吧?考上大学了没有?”石毅问道。
何雨水黯然的摇摇头。
“那是准备上班?工作分配了没有?”石毅继续问道。
“毅哥,还没呢,正等着街道安排呢。”何雨水说道。
石毅点点头,“等回头,我问问厂里缺人吗?嗯,是分厂,军一厂的特殊性,确实不好安排。
对了,参军也行,这个也好操作,你回头考虑一下,看看是想去厂里,还是想去参军,到时候我给你安排。”
“谢谢,毅哥。”何雨水感动道。
“不用客气,我一直拿你当妹妹,跟小红一样。”石毅笑着说道。
“嗯。”
………
吃饱饭后,众人就坐着猛士步战车回了大院。
车门打开,石毅抱着已经睡着的刘念毅率先下车,石振华和石晓雯揉着眼睛紧随其后,周晓丽则被周晓白牵着。石小红和何雨水最后下来,脸上还带着老莫一餐的兴奋余韵。
院门口廊灯昏黄的光晕下,四个裹着棉袄的纤细身影正焦急地踱步张望。当四人看到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时,四人的动作瞬间凝固了。
五年的思念、担忧、独自支撑的辛酸,如同开闸的洪水,冲垮了所有的矜持。陈雪茹率先扑了过去,紧紧抱住丈夫的腰身,将脸深深埋进他那结实的胸膛里,肩膀剧烈地抽动着,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冬夜里格外清晰。
周慧兰三女也围了上来,因为是在外面所以有所收捡,但也是激动不已。
石毅一手稳稳抱着小儿子,另一只手用力回拥着陈雪茹,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,感受着她身体的轻颤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,最终只化作一句饱含无尽歉疚与思念的叹息:“雪茹……我回来了。”
“回来就好……回来就好……”陈雪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,贪婪地凝视着丈夫被西北风沙打磨得更加硬朗的面容,手指颤抖着,抚过他肩章上那颗冰冷的星星,心疼与骄傲交织翻涌。
孩子们被浓烈的情感触动,也围拢过来,小声叫着“妈妈”。
陈雪茹这才如梦初醒,慌忙擦了擦眼泪,露出一个带着泪花的温柔笑容,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脑袋:“都回来了就好!快进屋,外面冷!”又招呼石小红她们,“小红,雨水,晓白,快进来暖暖身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