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不知傅将军有何高见?!”
李景隆慢条斯理落座,抬手示意傅忠发言,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。
“旁人说抛砖引玉,国公这是连砖都懒得抛了啊?莫不是真的只会纸上谈兵吧?!”傅忠忍俊不禁地笑出声,得意地歪着头,“我等请教国公,国公反倒问起本将军。若真平了燕乱,擒了逆贼朱棣,这功劳...该算谁的?”
他话音刚落,几声压抑的嗤笑便在厅内传开。众将齐刷刷看向李景隆,目光里满是看好戏的期待。
“就凭你?平燕乱?擒燕逆?”李景隆冷哼一声,眼神淬着冰,嘴角的笑意早已散尽,“你爹当年,也没你这般狂妄!”
这话如针尖扎在傅忠痛处,他脸色瞬间铁青,鎏金锏“哐当”一声砸在桌上!铜环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,檐角“议事厅”匾额在风里晃了晃,漆皮剥落处,露出底下“李文忠”三个褪色的朱字。
“傅将军!此乃议事厅,非你颖国公府!请自重!”徐辉祖脸色沉得能滴出水,冷冷瞪向傅忠。
谁都清楚,傅家当年全凭太祖开恩才留得根苗,这是傅忠剜心的忌讳。
傅忠攥紧了拳头,终究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。
勋贵之后,原也分三六九等。
“诸位,”李景隆没理会脸色阴鸷的傅忠,扫过众人,提高了嗓音,“现在本公想请问,平定燕乱,该当如何?”
众将面面相觑,随即各执一词,争论不休。
有人主张全力出击,称南军五十万大军足以碾压燕军二十万,理当直取北平,活捉朱棣!
也有人力主防守,毕竟南军连战连败,士气低迷,需得先稳住阵脚。
而且北境如今盛传,燕军战无不胜,神挡杀神!
众人各抒己见,争执不下,说着说着甚至吵了起来。
李景隆若无其事的坐在椅子上,端起茶杯饶有兴致的品起了茗,充耳不闻。
他只知道,想要让他们不像刚才那样合起伙来故意给他使绊子,看笑话,首先得从内部瓦解他们。
等他们争得面红耳赤,眼瞅已经快要动刀子的时候,他再出来力挽狂澜,震住所有人。
徐辉祖和梅殷刚开始还有些焦急,可是看到李景隆的神色举止之后,似乎明白了什么,互相对视了一眼,同样各自坐下喝起了茶,静待事态发展。
没有参与争论的,还有三人,正是铁铉、平安、盛庸三人。
而且三人始终未发一言。
李景隆眯眼瞟了一下三人,嘴角闪过了一抹满意的笑意。
直到众将吵得口干舌燥,渐渐停歇,才发现李景隆压根没听。
众将瞬间全都皱起了眉头,眉宇之间流露出一丝不满。
“吵够了?”李景隆抬眼,嘴角那抹笑意都有些藏不住了。
“你在耍我们?!”傅忠怒目而视,脸色阴沉。
只是这一次,附和者寥寥。
方才他吵得最凶,骂得最狠!
“我何曾耍过诸位?”李景隆起身,声音陡然沉肃,“你们的争论,早已藏着答案却不自知,北境一战本就需要攻守相济。”
“燕军势猛,想要扭转败局,理当先守,守住北境寸土不失;待重整旗鼓,再伺机而攻,夺回失地,直取北平!”
“打蛇要打七寸,出击必求一击制胜,绝不给燕军喘息之机!”
他目光如炬,扫过每一张脸,终于有了几分征虏大将军的威严。
在场众将听完李景隆的话,交头接耳的互相议论了几声,并没有太大的反应,更没人觉得这样的计策可行。
在众将眼里,他仍是那个流连画坊的纨绔,不过是练过几年兵的世家子,凭什么号令这群久经沙场的老将?
说是练兵,其实更像是自我磨炼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