恐惧，如同最冰冷的海水，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将他彻底淹没。
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，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，瘫坐在地上，仰视着那个带给他无尽绝望的身影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……是什么东西？”
过了许久，黑石伯爵才从牙缝里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。
他的声音，嘶哑，干涩，充满了最原始的，对未知存在的恐惧。
他不再称呼李昂为“你”，而是用了“东西”这个词。
因为在他看来，眼前这个存在，已经不能用“人”来形容了。
“我是什么？”李昂闻言，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，“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？”
他弯下腰，凑到黑石伯爵的耳边，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，如同恶魔低语般的声音，轻声说道：
“我，是来向你讨债的，死神。”
“为了那些被你用禁忌药剂，变成不人不鬼的玩偶的士兵。”
“为了那些因为你的野心，而家破人亡的无辜平民。”
“也为了……我那被你害死的，便宜父亲。”
李昂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柄重锤，狠狠地敲击在黑石伯爵的心上。
黑石伯爵的瞳孔，猛地放大。
他……他竟然什么都知道？！
畸变骑士的秘密！
他害死老康斯坦丁子爵的阴谋！
这些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，足以让他高枕无忧的秘密，在这个男人面前，竟然如同透明的一般！
这一刻，黑石伯爵终于明白了。
他终于明白了，李昂为什么会对他有如此深仇大恨，为什么会用如此雷霆万钧，不留任何余地的手段，来对付自己。
原来，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领地纷争。
这是一场，蓄谋已久的，不死不休的复仇！
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
求生的本能，让黑石伯爵开始语无伦次地辩解起来。
“畸变骑士……那是……那是王都的秘密组织卖给我的！我只是……只是想增强领地的实力……”
“老康斯坦丁的死……更是与我无关！是他自己……是他自己愚蠢，在狩猎中被魔兽杀死的！对！就是这样！”
他试图用这些苍白无力的谎言，来为自己开脱。
然而，李昂只是静静地看着他，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。
“是吗？”
李昂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伸出手，轻轻地，点在了黑石伯爵的眉心。
一股磅礴而又冰冷的血气，混合着一丝不容抗拒的神性，瞬间涌入了黑石伯爵的精神之海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”
黑石伯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。
他感觉自己的脑袋，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了进去，然后疯狂地搅动。
他那肮脏的灵魂，在这股霸道绝伦的力量面前，被毫不留情地撕成了碎片。
他所有的记忆，所有的秘密，所有的阴谋，所有的罪恶……
在这一刻，都如同走马灯一般，毫无保留地，呈现在了李昂的面前。
李昂看到了，他是如何与那个来自王都的，名为“烈焰之地”的秘密组织勾结，高价购买了那些禁忌的炼金药剂。
他看到了，他是如何从自己的军队中，挑选出那些最忠诚的士兵，将他们骗进哀嚎山谷的秘密营地，然后用那些能将人变成怪物的药剂，将他们一个个转化成没有思想，只知杀戮的畸变骑士。
他还看到了，他是如何精心策划了那场针对老康斯坦丁子爵的“狩猎意外”。他买通了老子爵身边的一名亲信，在那位亲信的“引导”下，将老子爵引诱进了一头三阶大地之熊的巢穴。
甚至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，他还派出了自己豢养的“血刃”刺客，在暗中补刀，将重伤的老子爵，彻底杀死。
一幕幕，一桩桩，所有的罪证，都清晰地展现在了李昂的眼前。
片刻之后，李昂收回了手指。
他的眼中，一片冰冷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波澜。
而黑石伯爵，则像一条离了水的鱼，躺在地上，剧烈地抽搐着。他的七窍中，都流出了黑色的血液，眼神涣散，口中不断地吐着白沫，显然已经因为精神被彻底摧毁，而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。
“看来，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。”
李昂看着脚下这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家伙，淡淡地说道。
他没有立刻杀了他。
因为，他为他准备的，是比死亡，更残忍的审判。
李昂转过身，不再看他一眼。
他缓步走到书房的门口，那扇从内部反锁的厚重橡木门，在他面前，如同虚设。
他的身体，直接穿门而过，就好像那扇门，根本不存在一样。
门外，几名听到惨叫声，正准备冲进来的城堡卫兵，看到这个凭空出现的身影，吓得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叫，手中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。
李昂没有理会他们。
他的身影，几个闪烁，便消失在了城堡的走廊深处。
他要去收回一些，本该属于他的东西。
……
与此同时，黑石城的城墙之下。
那支由两百多名长风卫队组成的骑兵部队，依旧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。
他们就像一群沉默的雕塑，从始至终，都没有动过一下。
但他们身上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气，却始终笼罩着整座黑石城，让城内那些已经溃散的士兵，不敢有丝毫的异动。
卫队长骑在马上，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座高大的城堡，心中充满了狂热的期待。
他不知道自己的领主大人，是如何进入那座戒备森严的城市的。
他也不知道，大人现在正在做什么。
但他相信，当大人再次出现时，一定会带给他们，一个足以震惊整个东境的，伟大的奇迹。
就在这时，城堡的最高处，那面代表着黑石家族荣耀的，绣着黑色巨石与毒蝎的旗帜，突然毫无征兆地，从旗杆上断裂，然后，被狂风卷起，飘飘扬扬地，坠落了下来。
紧接着，一面崭新的，他们无比熟悉的旗帜，在城堡的顶端，迎风展开。
那是一面黑色的旗帜，旗帜的中央，是一头振翅欲飞的，银色雄鹰！
长风领的旗帜！
在所有人的注视下，插在了黑石城最高的地方！
“是大人！”
“大人成功了！”
“吾主万岁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