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激进的职工和知青率先喊起口号。
“打倒偷盗犯!”
“打倒破鞋!”
“坚决维护连队纪律!”
有人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和烂菜叶子,朝着台上扔去。
“砸他们!”
“丢死他们!”
土块砸在朱正勇和迪莉娜身上、脸上,留下污迹。
烂菜叶子挂在头发上、衣服上,狼狈不堪。
两人死死低着头,不敢看
尤其是迪莉娜,听着那些难听的唾骂,眼泪混着脸上的脏污往下流,却连擦都不敢擦。
批斗会开了小半个时辰,周春友最后宣布。
“经连队党支部决定,将朱正勇、迪莉娜这两个坏分子,立即押送公社派出所,依法严肃处理!”
“希望大家引以为戒,散会!”
民兵推搡着两人下台。
两人面如死灰,像被抽掉了魂,深一脚浅一脚地被押上了等候的拖拉机。
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开走了,载着两人和他们的腌臜事,渐渐消失在土路尽头。
周春友朝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,胸中的火气还没全消,骂骂咧咧地转身。
“他娘的,什么玩意儿,自己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,就想着往功臣身上泼脏水!”
“真当咱们红柳沟是好糊弄的?眼皮子底下就敢干这偷鸡摸狗、搞破鞋的勾当!”
他叉着腰,目光扫过渐渐散去的人群,声音拔高,像是说给所有人听。
“咱红柳沟是偏了点,穷了点,可咱行的正坐得直!”
“也不知道啥时候得罪了哪路神仙,给塞来的知青都他娘一个塞一个的祸害!”
“不行,这回老子非得跟上面好好说道说道。往后分到咱这儿的知青,咱得自己过过眼!不能啥歪瓜裂枣都往这儿扔!”
他喘了口粗气,走到江守业身边,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,脸色缓和了些。
“守业啊,真是委屈你了。差点让这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,差点把你给赖上了。”
“你放心,你这功劳,连长我心里记着呢!回头给你请功!”
江守业笑笑:“没啥委屈的,连长,清者自清。能把这两害揪出来,连队往后也清净。”
“对,清净!”周春友重重呼出口气。
“行了,你也累了一天了,赶紧回去歇着,陪陪伊莉娜老师。”
“这边猎物过秤算钱的事,交给我。”
“欸。”江守业点点头,没再多说,转身朝家走去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连队里少了朱正勇和迪莉娜,似乎真的清净了不少。
大家伙儿该干活干活,该歇息歇息,那场风波渐渐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伊莉娜去公社开了几次会,教材什么的都领回来了,心里更加有底。
小学校舍修缮的进度也快,眼看着新糊的窗户纸透亮,破洞的屋顶补上了新草,歪斜的课桌腿也垫平了。
连里的孩子们没事就爱往那儿跑,扒着窗户眼巴巴地往里瞧,对新学校和新老师充满了期待。
伊莉娜试着上了几堂课,孩子们坐得板板正正,朗朗的读书声传出老远。
下工路过的大人们听见,脸上都带着笑。
“瞧这架势,咱红柳沟往后真有盼头了。”
“是啊,伊莉娜老师有文化,教得好。”
“守业这小子,有福气,娶了个好媳妇儿!”
这天下午,江守业正忙着收拾自家院里的柴火,连部门口的哨兵领着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。
江守业抬头一看,有些意外。
来的是附近煤矿的矿长胡福来,平时跟连队打交道不多,但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。
胡矿长脸色看着有点急,额头上还带着汗珠。
“胡矿长?啥风把您吹来了?”江守业放下柴刀,迎了上去。
胡福来一把抓住江守业的手,使劲晃了晃,语气激动:“江同志,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,找你道谢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