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把拽住江实根的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。
两人也顾不上满身泥泞,循着喇叭声传来的方向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村子深处跑去。
此时晒谷场。
雨水已经小了很多,谷场上人头攒动。
黑压压一片,都挤在搭起来的简易雨棚
空气里混杂着湿气、汗味和旱烟味,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“啥事儿啊?这么大阵仗?”
“肯定是大好事,连长脸都笑开花了!”
“是不是粮站来收粮了?咱那粮烘得可干爽!”
棚子最前头,用几张旧课桌拼了个台子。
周春友站在上面,披着件半旧的军雨衣,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,红光满面。
王大林和几个壮实的民兵像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。
江守业就站在周春友旁边一步远的位置,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干干净净,神色平静,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乡亲里显得格外挺拔。
江实根和刘小云像两条泥鳅,费力地挤过人群边缘,雨水顺着他们的头发往下淌,狼狈不堪。
他们缩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,踮着脚朝前张望。
刘小云一眼就看到了台子上的江守业。
那副平静又透着精神气的样子,跟她想象中在穷山沟里吃苦受罪的模样完全不同。
一股邪火噌地就窜上了刘小云的天灵盖。
这混账东西,果然在这儿!
正打算上去的时候。
周春友清了清嗓子,双手往下压了压。
场子里嗡嗡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。
“乡亲们!”周春友的声音洪亮,穿透雨幕。
“今儿把大家伙叫来,就一件事!”
“报喜,给咱们红柳沟的大功臣报喜!”
他猛地一指身边的江守业:“就是他,江守业,这次开会,主要是表彰江守业同志!”
哗!
掌声像潮水一样响了起来,夹杂着兴奋的呼喊:
“江哥好样的!”
“功臣,实打实的功臣!”
“实至名归啊!”
周春友等掌声稍歇,激动地挥舞着手臂。
“之前是老天爷不开眼,给咱红柳沟下了这没完没了的连阴雨。仓库里的粮,眼瞅着就要发潮烂掉,那是咱们的口粮,是咱们要交的公粮!”
“是江守业同志,是他想出了搭火炕棚烘粮食的法子!”
“顶着雨,带着大伙儿没日没夜地干,硬是把那该死的潮气给烘干了,保住了咱们的粮!”
他越说越激动,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。
“这还不算,隔壁红旗公社知道了咱的法子,当成宝贝疙瘩,立刻通知了其他遭灾的连队、生产队,都学着咱们红柳沟这么干!”
“知道公社领导咋说的吗?”周春友环视全场,声音拔得更高:“他们说,红柳沟这法子,救了大半个公社的粮,是给国家保住了财产!”
轰!
这下场子里是彻底炸了锅。
“老天,救了大半个公社?”
“江守业这功劳顶破天了!”
“红柳沟这回露大脸了!”
江实根听得目瞪口呆,傻愣愣地看着台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儿子。
刘小云的脸却扭曲得更厉害,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。
周春友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红纸包,一个盖着红戳的硬壳小本子,还有一条用草绳拴着的、足有两三斤重的五花肉。
“这可是公社特批的奖励!”周春友把东西一样样举高。
“奖金二十块,还有公社特发的抗灾保粮先进模范奖状!”
“还有这块肉,都是给咱们大功臣江守业同志的!”
“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