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承瑾指尖轻轻抚过窗棂,阳光透过桃树的枝叶,在绣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,像极了当年她在绣坊后院晾晒丝线时,落在锦缎上的星子。
张姐端着一碟刚温好的蜜水走过来,见她望着绣稿出神,便笑着说:“这《盛世图》在你走后,姐妹们总想着帮你接着绣,可没你的手艺,绣出来总少点灵气,如今你回来了,总算能让它重见天日了。”
姜承瑾接过蜜水,暖意顺着瓷杯传到掌心,她转头看向张姐,眼眶仍有些发烫:“多亏了你们,还有陛下查明真相,不然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被张姐打断:“说这些干啥,你本就是个良善姑娘,哪能让你受那冤屈。对了,你走后没多久,陈柏公子的旧部还来绣坊找过你,说陈公子失踪前总提你绣的东西好,想寻一幅你绣的桃花图,奴家把你当年绣的那幅《桃下嬉春》给了他们,也算圆了陈公子的念想。”
提到陈柏,姜承瑾的心头深深地隐痛。陈柏因抗金失踪的消息传来时,她恍惚掉了魂,只能对着漫天星辰默默哀悼。
如今回到绣坊,听到他的名字,那些关于家国大义的赤诚,又一次在心底翻涌。
她低头看着《盛世图》上未绣完的士兵,轻声说:“等这幅图绣完,奴家想送到陈公子的墓前,告诉他,如今山河虽仍有烽火,但百姓已能安稳度日,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。”
正说着,承风从外面回来,手里攥着一个布包,脸上带着几分雀跃:“姐姐,王掌柜刚才派人送了些丝线来,说都是新到的好料子,还说等你有空,想请你去布店看看,说有批从苏杭运来的云锦,颜色特别正,适合绣你那幅《盛世图》。”
姜承瑾接过布包打开,里面果然是各色鲜亮的丝线,有像春日柳芽的嫩黄,有似深海碧波的靛蓝,还有如天边云霞的绯红,每一缕都光滑柔韧,一看便知是上等好料。她想起王掌柜在小镇上愧疚的模样,心里满是暖意:“王掌柜也是个实诚人,等明日去布店道谢,顺便看看那批云锦。”
当晚,绣坊里掌起了油灯,姜承瑾坐在熟悉的绣架前,重新拿起绣花针。念安趴在她身边的小凳上,手里拿着一块粉色的绸缎,用小绣针学着绣简单的花瓣,时不时抬头问:“小娘,念安绣的桃花好看吗?等绣好了,能不能挂在我们房间的墙上?”
姜承瑾低头看着念安歪歪扭扭的针脚,眼里满是温柔:“好看,念安绣的桃花是最漂亮的,等绣好了,咱们就挂在床头,让它陪着念安睡觉。”
承风坐在一旁,手里拿着一本算术书,偶尔抬头看看她们母女,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。油灯的光晕笼罩着三人,这般安稳的光景,是姜承瑾过去逃亡路上,无数次在梦里奢望的画面。
第二日清晨,姜承瑾带着念安去了王掌柜的布店。布店比她离开时扩建了不少,货架上摆满了各色布匹,从寻常百姓穿的粗布,到富家小姐用的绫罗绸缎,一应俱全。王掌柜见她来,连忙迎了出来,脸上满是欢喜:“姜小娘子,你可算来了,快跟我来,那批云锦我特意给你留着呢。”
跟着王掌柜走进内屋,姜承瑾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案上的云锦。那云锦质地轻薄,却又不失华贵,上面织着暗纹的云鹤,在光线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,有白色、青色、紫色三种颜色,每一种都透着雅致。她伸手摸了摸,触感细腻柔滑,不由得赞叹:“这云锦果然是好东西,用它来绣《盛世图》里的祥云,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王掌柜笑着说:“我就知道你会喜欢,这批云锦数量不多,我特意给你留了足够绣祥云的料子,你要是不够,再跟我说。对了,你走后,扬州城里不少人家都念着你的绣活,之前有位李大人的夫人,还来店里问过好几次,说想请你绣一幅《百鸟朝凤》,你要是愿意,我就帮你应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