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奶奶,不用您动手了。”
她一步步走到刘芬面前。
这个刚刚被丈夫打蒙、又被女儿看得浑身发抖的女人,此刻像一条败犬。
陈念的眼神里,是彻底的死寂,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“从你为了那点钱,翻进我窗户的那一刻起。”
“你,就不再是我娘了。”
说完,她转头,看向那个羞愤交加的父亲,陈建国。
她抬起眼,目光像手术刀一样,精准地剖开他最后的伪装。
“爹,从今往后,我陈念,只有奶奶,没有爹娘。”
这句话,比任何惩罚都狠。
比一千个巴掌,一万句咒骂,都来得诛心!
刘芬猛地抬起头,失声尖叫,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那张决绝的脸。
不……
她不要我了?
我亲生的闺女,不要我这个娘了?
陈建国更是如遭雷击,嘴唇哆嗦着,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
陈秀英看着孙女挺得笔直的背影,心里又疼,又快意。
她知道,这孩子,在今晚,被自己的亲娘,逼着长大了。
老太太的拐杖,再次重重顿地。
她看着魂不守舍的大儿子和大儿媳,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。
“既然念念不要你们了,那你们大房,以后就自己过吧。”
“厂里的活,你们可以干。”
“但工分,从今天起,永远只有别人家的一半!”
“直到你们自己,赎清自己的罪!”
工分减半!
这意味着,他们要比别人多干一倍的活,才能拿到一样的口粮。
这比直接赶出家门,更是一种折磨。
至于还在地上撕打的二房。
陈秀英连多看一眼都嫌脏。
她直接对赵铁柱说:“支书,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给我捆了,关进村西头的旧柴房!”
“什么时候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,什么时候再放出来!”
这套惩罚,一个是被亲生女儿断绝关系,名誉扫地,经济重创。
一个是被彻底孤立,沦为囚徒。
不死人,不见血,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。
全村人都被这家人内部的惨烈,和老太太的狠辣手段,镇住了。
陈建国看着被拖走的弟弟弟媳,看看地上失魂落魄的妻子,最后,看向女儿那冷漠决绝的背影。
他第一次,感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。
这个家,因为一个愚蠢的女人,散了。
……
这场闹剧,直到天快亮才收场。
第二天早上。
陈家内乱的消息,像长了翅膀一样,传遍了整个下河村。
村民们还没议论出个所以然。
村口的邮递员,就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、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,送来了一封来自县里的信。
一封盖着红章的正式通知。
信是给陈秀英的,陈念接过来,当众拆开。
信纸上,是冰冷的铅字。
通知上赫然写着:
经初步核查,下河村粉条厂存在严重账目问题,勒令其无限期停产整顿。
同时,要求工厂负责人陈秀英同志,于三日内,到县里接受进一步的“质询和处理”!
家里的蛀虫刚清理干净。
外面的豺狼,已经磨着牙,等不及要上门吃肉了。
张主任的鸿门宴,终究还是来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