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时候?”黑瞎子终于问。
“明天。”张起灵说。
“去哪儿?”他又问,这次声音低了些。
“青铜门。”张起灵顿了顿,“你不能去的地方。”
黑瞎子笑了,嘴角一扯,笑得有点干。
“不能去?”他放下刀,转身靠在灶台边,双臂交叠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,替我决定什么能去、什么不能去了?”
“那里不是任务,也不是墓。”
张起灵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“是命。我的命,得我自己走。”
黑瞎子盯着他,忽然觉得胸口发闷,像被人用布条一圈圈缠紧,越勒越深。
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。
他们这种人,本就不该有“安稳”两个字。
可他还是贪了——贪了这一个月的饭香、清晨的扫地声、树下那道沉默却安稳的身影。
他甚至开始幻想,或许哪天张起灵不再提“走”,或许哪天他自己也不再问“明天吃什么”。
可现在,这个人站在他面前,说要走。
而且——**不能带他去**。
“所以,”黑瞎子慢慢开口,嗓音沙哑,“这些天你在树上就怎么想着跟我告别?”
张起灵摇头:“不是告别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黑瞎子冷笑,“这些天可怜我瞎子一个人住冷灶房,好心陪我吃几顿热饭?”
“瞎。”张起灵往前一步,声音沉了下来,“我不是…,不是可怜你。我是……贪了。”
黑瞎子一怔。
“我贪了这一个月。”张起灵的目光没躲,直直地看着他,“贪了你做的每顿饭,贪了你喊我‘开饭了’的声音,贪了……有人等我下树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锤子砸在黑瞎子心上。
“我本不该有这些。我该守门,该沉默,该一个人走完那条路。可你来了,你把我捡回去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喉结微动。
“所以,我贪了。可我不能一直贪下去。有些事情我要搞清楚,我不想你处在一个危险的局面里。”
张起灵本不善言辞,今天却跟他说了这么多,他却句句不提自己会遇到危险。
黑瞎子沉默了很久,忽然转身,从碗柜里拿出一瓶酒,拧开盖,直接对着嘴灌了一口。
辛辣的酒液滑下喉咙,却压不住心头那股闷痛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”他哑着声问,“我瞎子是不是也贪了?”
张起灵抬眼。
“你中枪那晚,我背你跑,手抖得缝针都费劲,我在怕。怕你闭眼,怕你不说再见就走。可你没走。后来你在德国,我每次‘顺路’接你,其实都是盯着任务名单,算你出任务的时间。”
他放下酒瓶,转头看他,眼里有火,也有痛。
“你以为只有你在贪?我也贪了。贪你能活着回来,贪你能坐在我对面吃饭,贪你能在我做噩梦时,端一杯温水进来。”
黑瞎子一步步逼近,声音压得极低。
“你说我不能去的地方?好,我不去。但你记住,张起灵——你走可以,别想甩开我。你要是敢不回来,瞎子以后就再找一个搭档。
然后带着我的新搭档杀进你那破门,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捡出来,也算是不枉你我认识一场。”
张起灵听着黑瞎子似是威胁的语气,看着他,眼神震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