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融战的胜利,并未给帅帐带来太多的喜悦。
因为所有人都知道,那只是敲开了敌人堡垒的外壳。真正的核心,在于能否将那海量的、从山西换来的粮草,源源不断地运回北境!
而横亘在他们与生机之间的,是那座被北境军传为“死亡禁地”的——黑风山。
“报——!”
负责探路的斥候队队长,一位在北境摸爬滚打了二十年的老兵,此刻,竟是带着一脸的死灰和恐惧,跪倒在沙盘之前。
“大帅,沈大人……末将无能!”他的声音都在发抖,“那黑风山,根本……根本就不是人走的路!我们派进去的三个百人队,一个被落石砸成了肉泥,一个失足坠入了万丈深渊!剩下的一个……”
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,眼中,是无法抑制的恐惧:“剩下的一个,被山里的野人给活剥了皮,挂在了山壁上!兄弟们……连一具全尸都没能带回来啊!”
“野人?”郑克勇眉头紧锁,“是鞑靼的探子?”
“不!”斥候队长用力摇头,“当地人说,那山里,盘踞着一支被朝廷流放的神秘部族,自称‘黑风族’!他们仇视一切外来者,任何胆敢踏入他们领地的人,都会被当成祭品,献给山神!”
此言一出,帐内,一片死寂。
刚刚还对沈素心敬若神明的将领们,此刻,脸色又一次变得无比难看。
“天险……这简直是天险啊!”
“连斥候都进不去,还谈什么运送粮草?”
“完了,我们的粮,根本运不回来!之前的一切,都白费了!”
绝望,再次如同乌云,笼罩了整座帅帐。
然而,沈素心,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盘,看着那片被标记为“绝境”的黑色山脉,缓缓开口。
“世上本没有路。”
她的声音,很轻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”
她抬起头,环视着满帐的愁云惨雾,一字一顿地宣布:“传我将令,备马,备最好的伤药和向导。明日一早,我,亲自入山!”
“——什么?!”
“不可!绝对不可!”
这一次,是包括郑克勇在内的所有人,同时出声反对!
赵猛更是急得一步上前,这位刚刚还对沈素心恨之入骨的悍将,此刻,竟是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:“沈大人!万万不可!那不是打仗,那是去送死啊!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北境军……就真的完了!”
“你们的命是命,我的命,就不是命了吗?”沈素心淡淡地反问,“若开辟不出商道,不出半月,在座的各位,连同帐外三十万将士,都将是死路一条。既然横竖都是死,为何,不去闯一闯那唯一的生机?”
她的话,让所有人,都沉默了。
就在此时,一个略显苍白的身影,从帅帐的角落里,缓缓走了出来。
是汪以安。
他这几日,一直在静养,但脸色,依旧透着一股伤重未愈的虚弱。
“你若要去。”他走到沈素心身边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,“那我,便做你的开路先锋。”
“汪公子!”郑克勇皱眉,“你身上有伤!”
“无妨。”汪以安笑了笑,他看着沈素心,眼中,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决绝,“这世上,能伤我汪以安的人,有很多。但能当着我的面,伤她的人……”
“——还没生出来!”
……
黑风山,一线天。
呼啸的北风,如同鬼哭狼嚎,从狭窄的、仅容一人通过的崖壁间穿过,刮得人脸颊生疼。
沈素心一行,只有不到二十人。
她,汪以安,还有十几名汪家最精锐的死士。
他们已经舍弃了马匹,正在一段几乎是垂直的、被冰雪覆盖的陡坡上,艰难地攀爬。
“小心!”
汪以安走在最前面,他用手中的剑,不断地凿开冰层,为身后的沈素心,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。他那身原本洁白如雪的锦袍,早已被泥土和汗水浸透,脸色,也因体力的巨大消耗,而变得愈发苍白。
沈素心看着他的背影,心中,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。
然而,就在他们即将爬上陡坡,抵达一处可以稍作喘息的平台之时——
异变陡生!
“咻!咻!咻!”
数十支淬了剧毒的黑色弩箭,毫无征兆地,从他们头顶的崖壁之上,暴射而下!箭矢又快又急,角度刁钻,瞬间封死了他们所有的退路!
“有埋伏!保护小姐!”
汪家死士反应极快,瞬间拔刀,组成了一道人墙,将沈素心死死地护在中央!
“叮叮当当!”
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,数名死士,瞬间身中数箭,惨叫着,从那湿滑的陡坡上,坠入了万丈深渊!
紧接着,数十道身披兽皮、脸上涂着诡异油彩、打扮得如同山中野人般的身影,如同猿猴一般,从崖壁上飞荡而下,手中的弯刀,带着嗜血的寒光,直扑队伍最核心的沈素心!
“是黑风族的人!”向导发出了绝望的尖叫。
不对!
沈素心在那一瞬间,便判断出,这些人,根本不是什么部落族人!
他们的眼神,太冷了!他们的刀法,太精了!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、训练有素的杀气,分明是……死士!是杀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