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显出淡蓝，瀚庆城内万籁俱静，偶有几声鸟叫，丝毫不显得过早。
晨曦的风带着寒意，天边的残月若隐若现，院子里夜晚烧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到处都是。
元柳长背着包裹打开房门，入眼的便是一院的冷寂和空旷。
府上的下人终于没守着纪氏哭了，大抵是哭累了，守在纪氏身旁的两个丫头都迈着头默默不说话。
其余的人都回了自己房里休息，院子里也两个人。
元柳长扫了一眼那两人，轻手轻脚回头合上了房门。
他不打算带着府上这群下人走，他一个人就够了。他在自己屋里留了一封信和一笔银子还有这些下人的卖身契。
他离开以后，这些下人想走便走，向留便留，他这辈子应该是不会再回来了。
趁着院子里的人不多，没人注意到他，他很快从后门离开。
临走时他看了好几眼纪氏，心中愧疚，但到底还是走了。
悄然离开，马车也不需要，到了城外再雇一个便是，他不想现在就引起麻烦。
他带的衣裳不多，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，他的父亲在老家还有房子，到时候到了老家再去买两身就是。
他已经做好打算，去书院当个教书先生，而后给女儿再找一个老实人家嫁了，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，也是极好。
他一面想着一面往成门走，等到天亮，他便出城门。在城外的一处路边的小茶馆里等着元氏的人来。
小茶馆的老板天一亮开门就遇见了客人，连忙将他请了进去，乐呵呵打趣道：“客官你打哪儿去？是进城还是去别处？”
元柳长淡淡扯了扯嘴角，“去别处。”
那老板笑呵呵又道：“可是回老家去？一大早就回去，路途遥远啊！怎么不雇一辆马车？干走回去岂不是很累？”
元柳长看着天边泛起的白色，笑着道：“一会儿再说。”
那茶馆的老板嘿嘿笑了笑，领着茶壶走了过来，“那客官是喝茶还是吃面？我们这里也有面。”
元柳长摇摇头，只是道：“喝茶就行，给我倒一碗茶。”
那老板哎了一声，顺势用茶壶给他倒了一碗。
元柳长穿着朴素，那老板瞧着是个普通人，念叨几句也就忙活自己的去了。
元柳长一个人静静坐着，望着城门的方向，眼里满是期盼。
这瀚庆城，他一来就是二十多年。当年来的时候以为很快就会离开，可后来住下来却又觉得一辈子不会离开。
没想到，结局却是折中，他在这里度过了几乎半辈子，终于还是离开了。
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，想起了自己那与人私奔嫌贫爱富的母亲，嘴角露出惨淡的笑意。
当年来瀚庆的时候，他不过还是个孩子，被自己父亲拉扯这来这里，说是一辈子也不再回家乡那个落魄地方。
族里的人都笑他父亲傻，断言他们父子在这城里不出十日就会饿死街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