候氏见他竟然云淡风轻从山下买来几本旧书回来,心情越发复杂与沉重。
说起来这些年她虽然每日都和自己儿子呆在一起,她自以为自己很了解他,可到现在看来,她还不够了解他。
尤其是这个时候,他竟然丝毫不担心吴嬷嬷,这更让人费解。
“肃儿,你这书买来是?”她总不敢信,自己儿子竟然执拗到这种地步。
王肃捧着书道:“娘,明年秋试你就让我去试试吧。”
候氏:“.....”
他就如当年那个毛头小孩一样昂着脑袋看她,这么多年了,虽然他已经长大成人,可是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。
候氏虽然不赞同,可态度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硬,“可你也知道,我们现在的状况,指不定你父亲又会派人来....”
“不会的娘,那吴嬷嬷定然是已经回去将我一通抹黑,依照父亲那性子,你觉得他还会来寻我?”
“...可你怎么就敢保证,说不定过段时间又会来....”
“娘,你想想,大夫人会想我回去么?如今我主动不想回去,这是她求之不得的结果,既省事又省心。只要她在一日,就会阻挠父亲一日,父亲也就不会想着来寻我一日。如此一来,你觉得父亲还会不顾一切来寻我么?”
这话说得透彻,就连候氏自己也未曾想到。她心里那男人薄情寡义,如果真是对他们母子上心,当初又怎么会冷落了他们,又怎么会十年不闻不问。
她闻言心里忽而轻松几分,只是还不敢完全放下心来。
以后的日子还长,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。
王肃见她似有迟疑,于是又道:“再者就算父亲派了人再来,这与我考取功名又有什么干系?”
候氏听得无言以对,是啊,考取功名的确和侯爷来找自己儿子没什么关系。
“我考取功名为的是自己的前程,既然父亲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藏身何处,那我们也大可不必藏着掖着,唯唯诺诺。我努力去奔前程,日后有了功名傍身,父亲就算是想为难我们一家,那也不敢再似如今。”
如今他们无权无势,就如地上的一只蚂蚁,谁都可以上来欺负一二。
可日后有了功名可就不同,就算他的侯爷父亲想来胁迫他,就算那侯府的几个妻妾想从中使坏,那也不再如今日这般容易。
他现在还并不强大,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也一样如此。保护他心爱的人,保护他所珍惜的一切,不管是谁日后也不敢低看一筹。
这才是他心里所想,而他在次之前需要蛰伏,俯身在尘埃里。
王肃的一番话让候氏又是感动又是担忧,她性格有优柔寡断,甚至还懦弱。突然听见自己儿子竟然还有如此远大理想,她感动到几乎整夜睡不着。
一整夜,整整一夜,她都在挣扎,在**辗转发侧不得入眠。
第二日一早,候氏疲倦地从屋里出来,刚到院子便看见了捧着书正在诵读的王肃。
让她心头又不禁为之酸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