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总是说,她不好?对不住家里,对不住孩子,对不住长辈。那你呢?你难道就对得住了?她上次身子不舒服瞧病都不敢去瞧,你知道为什么?”
纪全听得不是个滋味,说是愤怒,却又不是愤怒,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,让他竟然感觉有些压抑。
“那,那还不是因为,没多大毛病,这有什么的!”他低低回答,可在内心深处,却是底气不足。
顾水姚道:“她是因为顾忌家里,顾忌你!她的病是常年劳累所致,这么多年吃不好穿不好,你瞧瞧她现在,你以为她不累?为家里付出这么多,身上却一个子都没有!”
纪全不乐意了,郑春林如此隐秘的事都和顾水姚说,让他莫名觉得很没面子,“怎么就没一个子了?我可瞧见她还有十五文呢!”
说起这十五文,纪全就来气,偷偷藏了十五文,简直是过分!这次吵架,也是因为这十五文引发。
所以说起这十五文,纪全就一肚子火,又是道:“再说了,她身上素来没钱,这十五文还指不定谁给的呢!”
这郑春林也就在地里干活,卖菜的钱早就上交给了他,他就怀疑,这钱是某个男人给的!
顾水姚冷笑:“这是我给的她十五文,你以为是如何来的?”
纪全却是不信,“你给十五文?你哪儿来的钱?你可莫要哄我!”
“我卖草药的钱,我让她帮忙我给的工钱,不行?我见她和东儿这般可怜,我给钱不行?她一个女人的辛苦卖菜的钱被你厚着脸拿去,你这心我看是个石头做的!”
纪全怒目,被说得面红耳赤,心虚呵斥道:“你才是石头做的心,你才是!”
屋内的郑春林听见了两人的动静好半晌,她感动着顾水姚为她说的那些话,可却也心痛着纪全的所作所为,她慢慢走了进来,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,哑着嗓子道:“水姚,你别说了,再是别说了!”
顾水姚咬着牙看着郑春林,好生不忍,“你怎么来了?你赶紧去休息,你不让我说,我便不说就是....”
郑春林拉着顾水姚的手哽咽得一度无法说话,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:“都是我的错,都是我的错,我不该生得一双大脚,我不该生得一身力气,我不该不听我娘劝阻来了这里。水姚,你别提我再说了,我已经想明白了,这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
不过只是一夜,她竟然变得憔悴了好几岁,
顾水姚心疼握住了她的手,几乎也是快哭了起来:“你如何这般想法?你根本没错,难道受之父母的东西,也是过错?”
郑春林哭得撕心裂肺,多少年了,这都多少年了,她心里一直有个伤疤。关于她这双大脚,关于她这身力气,她不敢去触碰这个伤疤,只敢埋头假作不知。
即便人人在身后指指点点,她也权当看不见,听不见,可说到底,她还是听得见看得见。
从小到大都是如此,每当有人瞧见她的那双大脚,她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躲着。
即便是个孩提,也会指着她的那双大脚嘲笑,“嘿,你瞧,大脚,好大一双脚!”
“大脚怪,大脚怪,你是个大脚怪!”
“大脚怪,你去哪儿啊!”
“大脚怪,你是不是男人啊!”
后来,就连她母亲也说,她若是生而为男人,那该是多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