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承恩的佛珠散在阮娇娇的院门外。
陇南城才下过一场冬雨。雨水带着细小的冰雹,打湿阮娇娇院子前的泥土。
阮娇娇提着裙,小心走到院门后往外看的的时候,就见阮承恩蹲在地上,仔细看着鹅卵石路旁的草坪里,是不是有散落的佛珠。
他手上已经握住了一些,带着碎草屑和泥泞。
他好像没有感知到阮娇娇躲在院门后,只一心寻找着。
阮娇娇不知道这串佛珠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要,但从阮雅宁曾提到过几次要找回佛珠,李寻意又要他找到佛珠戴回手上,再和人说话来看——
这佛珠对克制他的暴怒脾气有着极大的作用。
阮娇娇眼尖,瞧见在他身旁的不远处,有一颗和一丛枯黄的草混在了一起的佛珠。
“那……那里,你右边的草堆里。”
阮承泽的身形一震,阮娇娇几乎以为他是要暴起回身打人,几乎要落荒而逃了。
他却只是轻慢回头,深吸了一口气,顺着阮娇娇颤颤指尖指点的方向,捏起那颗佛珠。
“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待在这儿,不说话。”
他话这样说,捡了那佛珠之后,也没有回过身或是站起来,对着阮娇娇,而只是在地上,继续找着。
阮娇娇咬咬下唇,走过去,蹲在他身旁。
“我……我和你一起找。”
“怎么?在你眼里我不是坏人么?”
凉透的声音,响在她一旁。
他没看着她说话,蹲着往前走了两步,离开阮娇娇。
阮娇娇撇撇嘴,小心捻起刚才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一颗,手背打打他的手臂。
“这里。”
阮承恩回身,摊开手掌,任她将珠子放在他手上。完了,又转回身去。
阮娇娇盯着他的背影,好一会儿,才小心开口:“他们说,你是我大哥阮承恩。”
阮承恩嗤笑了一声,“我是不是你大哥,需要别人说?你没有眼睛看?”
他像是一只刺猬,膨胀着张开浑身的刺。
阮娇娇之前在潢县认得,嗯,不是,是“重逢”他的时候,他就是这个样子了。
他和以前真的不一样。
“你和以前不一样了。”阮娇娇小声道。
“阮承泽倒是一眼认出了我,陇南城的许多老奴仆也一眼认出了我。”阮承恩冷笑出声,“而我唯一的妹子,亲妹子,认不出我,还提防着我呢。”
阮娇娇抿抿唇,“我……从海上回来之后,就……就不记事了。后来,二哥给我找了——”
“我知道,那没脑子的给你找了个江湖骗子,用长针封了你的脑子,叫你差些成了疯子,是不是?”
阮娇娇深吸一口气,“是。”
阮承恩哼了一声,还是背对她。
好一会儿,两个人都没说话。
阮娇娇找到的佛珠,都捏在自己手心。
那是沉香木磨制的圆珠子,就算被泥土和泥水混过去,还是散发出了幽幽清香。
阮娇娇不必凑近鼻下,也能被那阵清香沁如心脾,觉得脑子越发清明起来,心跳也没有那么又快又重了。
“秦不理大将军说,你和海寇勾结,你是……内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