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出口,才想到这东岛女人不太能听得懂李朝话。
这一路上她都试过了的。
还好,阮娇娇还没觉得棘手,至一就在屏风外头用东岛话翻译。
声音低沉,显露出可靠来。
那东岛女人顺从将身上的湿衣全都脱掉。
卫伍婶将一只炭盆移近,又生怕这东岛女人会发狂,用炭盆袭击人。便又将炭盆挪远了一些,还坐近那东岛女人,以防她突然暴起。
她方才袭击常断风的那景象,卫伍婶还历历在目呢!
阮娇娇将大氅披到东岛女人身前,仔细看着她后背的刺青图案。
离得近了,越发被这刺青鲜艳的颜色、诡异复杂的线条、栩栩如生的图案所震惊。
也越发觉得,这和蜀缎锦中的一幅很像。
与其说是一幅,不如说是一副中的一小块。
蜀缎锦一端,是八菩萨图,居中的莲花宝座是空的,靠近空宝座的,是一个被蛇身缠住了头的菩萨。
那蛇三岔的舌前还画着一颗珠子,拳头大小的圆珠之中画了乌竟都地狱图,无数小人和恶鬼在其中受着煎熬。
东岛女人背后的图案,就和那一块蛇头和珠子的图案类似。
阮娇娇先前还以为那是蟠龙,近了才发现,这无角又四爪的,不过是一条蛟蛇。蛟蛇身上的也不是鳞片,而是细密的文字。
那字太小,阮娇娇凑近了看,辨认出是佛说阿鼻苦难经,和无色无眯大西经来。
只是这顺序……并不是沿着蛇身或者是横着书写的,通篇断成许多块,每块短则一句,长则十来句,煞是奇怪。
像是什么阵法,像什么排兵布阵。
阮娇娇这般想,心头一惊,赶紧把白纸拉过来,先将盘成几圈的蛇身画了个大概的形状,不管顾其他细节,按照两部经书文字的先后顺序,在蛇身上画出线条。
她原先只觉得这是天马行空的想法,并不抱什么希望。
但当真画出来了,这才发现,画出来的还当真是地图!
盘旋的应当表示的是上下四层,经文的线条组成迷宫一般的图案,苦难经是迷宫的墙,大西经是迷宫的路!
阮娇娇紧张得喘不上起来,将这线路图案放在一旁。另取了一张纸,深吸了一口气,巨细无遗地把东岛女人背后的图案复描下来。
光是她自己,肯定是想不到这图案隐藏的全部的,需要有更多的人一起研究。
图案复杂又巨大,不是一个小工程。
盆里的炭火添了几次,等到夜幕落下,阮娇娇也只完成了四分之一。
“先吃饭吧。”卫伍婶心疼道,给阮娇娇擦去额上的汗水,“老常,咱们不急着今天画出来吧?”
阮娇娇这一日也没休息好。舟车劳顿到了齐成港,没想到还碰上了这样的事情,这会儿已是疲惫。
常断风和至一他们一直在外头候着,偶尔走出去又走回来。在帐子里的时候,他们几乎不交谈。
听到卫伍婶这话,常断风也像是松了口气。
“成,先吃饭。让阮四姑娘明天再接着干吧。”
阮娇娇放下笔,心疼摸一摸东岛女人的背,叹着气。
“这得多疼啊?”
这其中有细小的图案,也有粗如拇指的线条,都需要用针反复扎染才能成。
一时的千疮百孔,才能成就这一副惊人的刺青。
东岛女人虚弱转过身来,冲着阮娇娇微微一笑,苍白的唇全无一丝血色。
阮娇娇拉过一旁的衣服,要帮她穿上,她却微微一压阮娇娇的手,在阮娇娇面前站了起来。
阮娇娇倒吸一口凉气,骇然看着她大腿前侧和腹部。
“蜀缎锦……!”阮娇娇失声惊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