莫账房叹气道：“李掌柜的走得突然，咱们布庄的货源除了四姑娘在织女村和临近几个村的织场的精品，还有从别处收来的普通品，这些货源只有李掌柜的知道，他这一走……也没人交待，那些货自然是收不上来。”
阮娇娇想起那兢兢业业的李掌柜，心中唏嘘，交待莫账房将账簿收好，突发奇想，同阮雅宁道：
“我看你也懂得一些经营之道，不若这布庄暂时交由你来管理如何？”
阮雅宁惊诧，但也不推辞。
“四姑娘信我？”
“我自然信你。”阮娇娇笑着道，“或许你瞧我是觉得病急乱投医，但我瞧你，方才一眼就看出这布庄的问题症结之一，那我做什么要浪费了你，还到别处找一个掌柜来？”
阮雅宁眼中光彩熠熠，大有“四姑娘识货”的意思。
阮娇娇又道：“如今爹和二哥都不在城中，我想要找人商量，也没人能给我商量。二哥自助我开这布庄之后，是盈是亏他都不管，全放手让我自己去做，连李掌柜的都是老许推荐的，不然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，不知道要怎么将布庄操持起来。”
她之前只想着在家织布绣花，没想到阮承泽给她弄了一个布庄，还叫她自己走动，出门去。
若不是李掌柜在，怕在外头奔波、抛头露面的必定是她。
阮雅宁拍着胸脯，道：“姑娘既然信我，那我就做。我跟着大也——大人学过不少，我知道怎么经营铺子。姑娘若是不满意，随时换掉我就好了，我阮雅宁到时候绝无二话。”
说着，还立手掌，要同阮娇娇击掌为盟。
阮娇娇也同她笑闹，二人再同莫账房商议了一阵，听闻李掌柜家的还有一个遗孀和年幼的儿子，便决定去探望探望。
阮娇娇吩咐阮雅宁回家取了银票，二人又买了些滋补药食及孩子喜欢的玩具，同莫账房打听了李掌柜家的地址，便往李掌柜家去。
还未走近李掌柜那住所，就听到里头传来妇人的阵阵啼哭声，还有人在里头唾骂，不止一人，听声音，是好几个汉子。
“还钱！你们家那晦气鬼欠了我赌坊的多少赌债？怎么？想着一死了之，你以为就不用还钱了？！”
“还有，老李还欠着我棉籽的货款呢！从年初到现在，一分都没付，眼见要过年了，我一家老小都等着这钱过年呢！”
“老李欠我的车机钱也没还！”
“他还欠我一百两，说中秋还的，我要是不来，我都不知道他已经死了！”
阮娇娇和阮雅宁止步在巷子口，听着里头的唾骂声和摔打东西的声音，间或有女子的哭声，哀求着几人再宽限些时日，都觉得当前不是来拜访的好时候。
阮雅宁原想将阮娇娇劝退回去，改日再来，阮娇娇却在听得其中又一人说话后，快步先走了进去。
“李掌柜的欠你们的货款，你们该同阮家拿的，怎的来这儿为难一个妇人？”
阮娇娇进了院子就后悔了。院中都是汉子，有长期干农活的，也有赌坊的打手，个个都是满脸横肉，身上结实。
阮娇娇被这几人射来的目光惊得后退了一步，但瞧见被人推倒在地的李娘子，心中一疼，又勇敢起来，赶紧上前将她搀扶起来，找了张没那么坏的凳子叫她坐好。
房中院里一片狼藉，能摔碎的、能砸的东西全都被摔打过了。李夫人脸上还有青紫，分明是被人打过。
阮娇娇掏出手绢，瞧见李夫人双手指尖也有血，其中一枚指甲都已经掀开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你们打人？！不怕官差来抓你们吗？！”
突然闯进一个如花似玉的娇软姑娘，一众人都惊诧。可听到她这天真的话，不免都笑出声。
“报官？报官也好！就叫官差将这欠债不还的人都抓进去！李太太，咱们已经宽限了你好多时间了吧？你要是换不起，不如到我天仙阁来，那挣个块钱，不就是——”
“你住口！”
阮娇娇恼怒，斥责出声。
天仙阁？那是青楼！这男人居然逼良为娼，叫李掌柜的遗孀去卖身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