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同盛的葬礼,办得很低调,只有宴家的族亲出席。
白秀芝受了强烈的刺激,已经精神不正常了。
她时常幻听,总是一惊一乍,嘴里喃喃说着几句固定的话。
“宴同盛,你去死吧!”
“霏霏,你别哭,我错怪你了,可我也是迫不得已呀,我有芷然和敏睿,我不能让她们失去爸爸,我得保护她们两个人啊!”
“芷然,芷然,你别冲动,你听妈说……”
“我想说什么来着,我怎么想不起来了,我……啊~~”
每次说到这里,便是痛苦地抱头大喊。
起初家里的佣人还十分同情她,没过两天,便对那些车轱辘话没什么反应了。
她又哭又笑,喜怒无常,每天只能在镇定剂的帮助下才能睡着。
宴同盛的葬礼,自然是没办法参加的。
宴辞青把墓园选在玉台山脚下,一个背靠青山,面朝大海的地方。
风景很美。
下葬这天,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,瓦蓝的天空下,众人皆是黑色装束,肃然立于墓碑前。
两个工作人员合力,把檀木的骨灰盒放入墓室,然后缓缓合上墓门。
宴辞青心头一酸,终于落下泪来。
这段日子,他像行尸走肉一样,强撑着一口气,撑起了宴家的一片天。
公司的事物,家里的琐事,忙得他根本没时间坐下来悲伤,更没时间感慨。
此时此刻,随着“咔哒”一声,那道冰冷的墓门关上,世间的一切,好像都变得缥缈虚幻起来。
对与错,是与非,善与恶,爱与恨,富贵与贫穷,金钱与道义……
那些困扰世人的难题,好像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。
宴同盛的一生,可供人吸取的教训有很多,好的坏的,让人唾骂的,供人怀念的,不论辉煌还是败落,对于宴辞青来说,他都是一位和蔼的父亲。
大约只这一点,就已经足够他怀念了。
宴辞青擦了一把泪,深深地舒出一口气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从死亡笼罩的气氛中,找回自己依旧活着的证据。
旁边的宴敏睿哭得梨花带雨,肩膀不停耸动。
宴辞青抬臂揽住她的肩头,叫了声二姐。
世事变幻莫测,宴家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人可以互相支撑。
丧礼结束后,宴辞青邀请马康元和虞绘春,在宴氏的会议室,开了一个非正式的碰头会。
三百亿巨额赔偿,不是个小数目,得找一个合理的方案才行。
马康元和虞绘春两个老狐狸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齐齐地叹了口气。
“辞青、敏睿,这件事儿难办啊。”马康元试探着开口。
虞绘春点点头,一脸为难,“这阵子,受官司影响,我们手里的股票市值大幅跳水,如果让我们再往外掏钱赔偿姜家,我们……”
老头子甩一甩手,一脸苦涩,“我们冤呀”。
是啊,你们宴家造的孽,做了坏事,现在需要赔偿人家,轮也轮不到别人出头帮忙顶缸啊。
只宴氏股价暴跌这事儿,已经让股东们很是气愤了。
宴敏睿一脸为难,“公司账面上,能拿出来的钱只有几千万,也只能维持公司半个月的周转。可判决书规定的赔偿日期,还剩不足五天,这么一笔钱,上哪儿去筹措呢?”
宴敏睿扶了扶眼镜,常年搞科研,养成了她淡定从容,遇事不慌的习惯。
半天没开口的宴辞青,抬头环视三人。
“父债子偿,天经地义,马叔和虞叔不用担心,那笔赔偿款,我来想办法。”
“你有什么办法?那么大一笔钱,就算是从银行抵押借贷,时间之紧,只怕也很难筹措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