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男人脚程很快,宴辞青跟在身后,不敢做任何停留。
两人翻过一座山头,又往前走了一阵,在另一座更荒凉的山顶停下脚步。
太阳像个咸蛋黄一样,挂在西山边上。
冬日晚霞并不灿烂,到处都透着灰败冷清。
那男人在一株古树下站定。
虬枝横斜,盘亘缠绕着伸向天空。
画面微微狰狞。
宴辞青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定,不顾怦怦的心跳声,哑声问道:“她葬在哪儿?”
那人没有回头,也没有开口,抬手指向前方不远处。
宴辞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,山顶崖边,果真有一个黑黢黢的土堆。
从土的颜色不难辨认,这坟头已经有些年头。
一阵风呼啸而过,宴辞青站立不稳,身子晃了晃。
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,是阿诚在找他。
他用力挂断,怅然又胆怯地望着那处。
脑海中有一个画面,跟眼前的画面交融重叠。
那个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白衣背影,迎风而立,背对着他,身体随着琴声微微晃动。
到底是潜意识的梦境,还是老天的提示,宴辞青说不清楚。
可此时,身在其中,仿佛又置身那个很熟悉的画面之中。
只是,眼前是一座孤坟,并非是那个白衣飘飘的背影。
宴辞青呆呆望着,脚下像被什么钉住,竟然无法挪动。
白发男人叹了口气,喃喃低语道:“霏霏生前很喜欢读诗,她最喜欢那句,‘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’。”
他苦笑一声,极目远眺,眼中竟然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,“我想,她一定很喜欢这里。”
宴辞青心里有无数问题,关于这个男人,以及跟他母亲白霏霏之间的关系,甚至还有妈妈跟宴同盛之间的故事。
如此种种,都让他有打探的冲动。
可那些细节,让他心生刺痛,想问又不敢问,不清不楚又十分不甘。
总之矛盾得很。
心头乱麻缠绕,他脚步虚浮,深一脚浅一脚,踉踉跄跄朝那坟前石碑走了过去。
站在石碑前面,他忍着心头狂跳,屏气凝神,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。
黑色碑面,浅灰刻字,那么光洁,那么显眼。
碑身正文:奠挚友白霏霏之墓;日期:二零零五年十月十七日;立碑人:胡显闻。
宴辞青愕然抬头,看向白发男人,“你就是胡显闻?”
暮色浓重起来,那人的眉眼看不真切,他轻笑一声,“没错,我就是胡显闻。”
“你和……”,宴辞青顿了顿,目光落在墓碑上,虽然几乎已经认定了他和白霏霏的关系,可那个字他还是叫不出口,他含糊问道:“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“我喜欢霏霏,喜欢了好多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