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大富穿着一套浅蓝的护工服,推门而入,丝毫没有露出破绽。
可当他摘下口罩,叫了声宴哥的时候,尽管十多年没见,宴同盛依旧一眼认出了他。
“大富,是你,你怎么……”
宴同盛手脚并用往后退,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。
苏大富笑了笑,拎过来一把椅子,坐到了床边。
他说:“宴哥,你别怕呀,我过来看你,难道你不开心吗?”
“开心,开心”,宴同盛笑得比哭还要难看,心里暗道:开心你个鬼。
苏大富对他的反应,置之不理,膝头并在一起,坐得规矩挺拔。
这是他十几年牢狱生涯养成的习惯。
他说:“宴哥,当初为了你,我可是连孩子老婆都不要了,一门心思跟着你,就想以后你大口吃肉的时候,我能有口汤喝。
可是,谁能想到呢,刚刚日子好起来,就出了那档子事。你最后跟我说的那几句话,我到现在还记得。
你说,大富啊,咱们都是哥们,你替哥哥承担了,哥哥以后绝不会亏待你的。
可是后来呢?家里父母绝望生病,在我进去没两年,就双双去世了。听说你给他们买了最便宜的墓地,找人把骨灰送进去,就算完事儿了?您都没到他们坟前去磕个头,烧个纸,这就是你说的,不会亏待我?”
苏大富眼睛有点凸,此时瞪得溜圆,瞧着十分恐怖。
“兄弟,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宴同盛刚开始准备狡辩,却被苏大富一把拦住。
“你不用解释,我不想听。现在我出来了,我要去找我的女人,找我儿子,我得弥补他们。你给我准备这个数,咱们以后黑不说白不提,权当谁也不认识谁。”
苏大富伸出一根手指。
宴同盛嗫喏着说:“十万呀,那我得跟秀芝商量商量。”
苏大富被气笑了,“十万?你打发要饭的呢,我要一个亿,一个亿,听见了吗?”
宴同盛被这个数字惊得咳嗽起来。
一个亿?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呀,真当我是印钞机呀。
他张口想要还价,苏大富却抬手,拿掌心对着他,拒绝再沟通下去。
他语气生硬,“你考虑一下,是一个亿买个安度晚年合算,还是当守财奴,独吞了姜超越的股份,一个子儿都不舍得吐出来,最后被人告上法庭,后半辈子在牢狱里耗到死合算。”
苏大富笑得不怀好意,“听说姜家的小姑娘长大了,正闹哄哄要替她爸爸报仇呢。你说,如果我去给她当个人证,她会给我多少钱呢?”
**裸的威胁,明晃晃的敲诈。
宴同盛却敢怒不敢言。
他愣神的功夫,有医生查房的声音传来。
苏大富一听,慌张起来,带上口罩和帽子,捂得严严实实,撂下一句“改天再来找你”,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宴同盛吓得四肢发抖,这才给宴辞青打过去电话。
……
“辞青,这事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,你可得帮我摆平。”宴同盛近乎于哀求。
“怎么摆平?”
宴辞青恨得牙根痒痒。
这可是命案,现在黑吃黑,狗咬狗,自己人起了内讧,该怎么摆平。
他虽然是宴家独子,以前的龌龊,却是从没有经历过的。
“苏大富刚出狱,家里又没有亲人,你带些人,找到他的住处……总归一个目的,让他以后不能再开口乱说话。”
宴辞青看着亲爹,越看越陌生。
这还是那个和蔼可亲,对他有求必应的父亲吗?
什么时候,他变得这么凶残,这么冷血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