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土的风尘吹过凛冬镇中心广场新铺的石板,带来远方消息。
此刻,广场上黑压压一片,几乎全镇的原住民都聚集在新建成的五层行政大楼前。
弗兰克·摩根站在临时搭建的讲话台上,他那张被风霜刻出痕迹的脸庞绷得紧紧的,粗大的双手拄着台沿。
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或紧张、或茫然、更多的是坚毅的脸。
他的声音通过简陋的扩音设备,沉甸甸地砸进每个人的耳朵:
“凛冬的公民们!同胞们!”
广场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信风的呜咽。
“抬起头!看看我们的四周!”弗兰克指向那行政楼崭新的红砖屋。
“再看看我们脚下的路!看看市场里的摊位,听听学校里孩子的读书声!告诉我,半年前,不,甚至是三个月前,你们在哪里?”
一阵压抑的低语在人群中蔓延,许多人的眼神黯淡下去,仿佛被拽回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去。
雷克斯攥紧了粗糙的拳头,指节发白;抱着孩子的玛莎奶奶下意识地将孩子搂得更紧,眼中是化不开的对过往的恐惧阴影。
“我们像野狗一样,在废墟里刨食!”
“成为自己土地上的流浪者!成为掠夺者口中的奴隶!”
弗兰克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被压抑多年的愤怒与悲哀。
“像被遗弃路边的狗!而旧日的政府在做什么?哼,他们跑了!留下我们这些‘冗余人口’,在绝望等死!”
“从那时候起,我们每天醒来想的是什么?是下一块发霉的面包在哪里!是今晚能躲过掠夺者的刀子吗?!是冻死,还是饿死?!”
他的声音如同鞭子,抽在每个人的心坎上。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和愤怒的低吼。
那些日子,刻骨铭心的痛苦与屈辱,无人能够忘记。
“再看看我们四周!”
弗兰克深吸一口气,将那股几乎失控的情绪压下,声音转而充满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激动。
“我们的衣服崭新。”
“我们的食物充盈。”
“我们的住房结实。”
“有学校可以读书。”
“有市场可以交易。”
“有医院正在修建。”
“自那灾变后,我们从未如此有尊严,有生存保障地活着!”
“这些是谁带来的?是管理者带来的秩序!是与我们并肩作战的先驱者!”
他用力指向西区,那里是玩家最活跃的区域。
“从最危险的第一夜,到挺过凛冽的寒冬,到摧毁血爪,到打垮不可一世的钢牙!哪一次绝境,不是他们挡在我们前面?!哪一次危机,不是他们用命拼出来的生机?!”
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。
“他们和我们一样会痛,会受伤,会死亡!但他们从未退缩!他们为我们争取到了这一切——一个不用再活得提心吊胆、毫无尊严的地方!一个能称之为‘家’的凛冬镇!”
人群的情绪被点燃了。孩子们眼中充满了崇拜的光,青年们挺直了脊梁,老人们喃喃地祈祷着。一种名为“希望”和“归属”的暖流,在寒冷的空气中流淌。
弗兰克话锋一转,声音再次变得沉重如铁:
“但现在!新的灾难已经来临了!来自南方的尸潮,来自旧时代的噩梦。那个比钢牙更庞大,更恐怖的死亡洪流,正在逼近!如同冰原上的风暴,妄图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的一切撕碎、吞噬!”
恐惧的阴云再次笼罩广场,气氛瞬间凝滞。
但弗兰克没有给他们沉沦的时间,他猛地向前一步,身体绷紧如弓,声音如同洪钟炸响:
“但这一次,我们还能像懦夫一样躲在他们身后吗?!告诉先驱者,让他们独自面对那如山如海的丧尸,耗尽他们最后的力量?!不!!”
“不!我要永远说不!”
“废土虽大——!!”他几乎是吼了出来,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分量,“但凛冬的公民!——已经无路可退了!!!”
他骤然转身,指着身后那象征着新生与秩序的行政大楼,指着更远处新落成的砖房、学校、忙碌的工业区,声音穿透云霄:
“我们的身后!就是凛冬!是我们用鲜血和汗水浇灌的家园!是老人荣归,是孩子们的未来!是绝不允许被践踏和毁灭的——尊严!”
“拿起你身边的一切!工具!武器!”弗兰克猛地挥下手臂,下达了最后的动员令:
“现在,我以镇长的名义宣布凛冬镇——进入最高战备状态!:
“所有十六至五十五岁无重大疾病者,即刻向镇卫队报到登记!自愿加入战斗预备队、工兵支援队!贡献不分大小,凛冬需要每一个人!”
“后勤组即刻行动!按照最高优先级名单,征集所有可用的板车、驮兽、车辆!将物资仓库中的工具、金属锭、建材、食物、药品,快速转运至前线预设工事!”
“工业区!二十四小时不停工!全力供应前线所需!”
“治安署加强巡逻,确保动员期间秩序!同时,务必全力配合先驱者们的行动!他们的指令,在备战区域等同于最高命令!记住!他们是我们活下来的剑与盾!信任他们,就是信任未来!
“为了凛冬——!!战!斗!到!底!”
“为了凛冬!!!”震天的吼声瞬间淹没了寒风!人群中爆发出发自肺腑的呐喊,像是压抑已久的熔岩冲破地壳。
雷克斯的义肢第一个举起手中简陋的铲子,面目狰狞;年轻人如同打了强心针,争相涌向卫队登记点;妇女们擦干眼泪,挽起袖子跑向仓库。
整个凛冬镇瞬间从有序的繁荣切换成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。
广场上,登记的队伍排成了长龙。
丽斯薇亲自站在卫队台前,冷峻地指挥着队员分组、登记信息、发放临时标示臂章。
那些平时耕作田地、打铁做工的手,此刻握着柴刀、铁锤、甚至削尖的木棍,眼中充满了决绝。
推车的队伍将一捆捆崭新的木板、沉甸甸的弹药上板车,吆喝着“闪开!前线急用!”奋力向小镇南部进发。
沉重的车轮压在石板上,发出咯吱的响声,如同碾碎恐惧的战鼓。
工业区的烟囱喷涌出比平日更加浓烈的黑烟,如同凶兽在怒吼。
熔炉红光透过窗户,将夜班工匠们满是汗水和油污的脸映照得如同古代的神兵铁匠。
锻打声、切割声、机床轰鸣声汇聚成一首废土的交响曲。
工人们挥舞着锤子,将一块块钢板敲打成简易的盾牌和胸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