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前一后,猫着腰,顺着那串清晰又带着蛮横气息的蹄印,小心翼翼地往前摸。
林子越来越密,枯死的倒木横七竖八,挂着厚厚的雪。
野猪的痕迹时隐时现,但那股子浓重的、带着土腥和骚臭的野兽气味,却越来越清晰,直往鼻子里钻。
黄云辉的心也提了起来,这种气味,预示着目标就在不远的前方。
他们绕过几棵巨大的枯树,前面出现一小片相对开阔点的林间空地。
空地的边缘,靠近一片密集的榛柴棵子,雪被拱开了一大片。
一个黑黢黢、小山似的巨大身影,正背对着他们,低着头,吭哧吭哧地用粗壮的鼻子和獠牙使劲翻拱着冻土,像是在找什么吃的。
那脊背像一块巨大的、长满粗硬黑鬃毛的岩石,高高隆起,随着它拱地的动作,肌肉块块虬结滚动,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。
两根向上弯曲、白森森的獠牙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,每一根都有半尺多长!
这体型,少说也有两百多斤,绝对是个大家伙!
胡卫东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活野猪,刚才的兴奋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。
他只觉得头皮发麻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握着枪的手抖得像筛糠。
那巨大的压迫感让他脑子一片空白,只剩下本能的恐惧。
“妈呀!”
一声短促的、完全不受控制的惊叫,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。
同时,他那不听使唤的手指猛地扣动了扳机!
砰!
老套筒沉闷的枪声在寂静的老林子里炸响,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。
子弹打偏了,擦着野猪厚实的后臀飞过,削掉了一撮黑毛,打在后面的冻土上,溅起一片雪沫子。
完了!
黄云辉心里咯噔一下,暗骂一声!
这小子咋关键时刻掉链子!
那头正专心拱地的巨型野猪,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屁股上的刺痛彻底激怒了!
它猛地抬起头,发出一声震耳欲聋、充满暴虐的咆哮:“哼哧哼哧!”
那声音像破锣,又像闷雷,带着滔天的怒火,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。
它庞大的身躯瞬间转了过来,一双赤红的小眼睛死死锁定了开枪的胡卫东!
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,只有被冒犯后的狂怒和嗜血的凶光!
“快跑,往林子密的地方跑,绕着树跑!”
黄云辉厉声大吼,同时飞快地拉动五六半的枪栓,子弹上膛。
胡卫东已经被吓傻了。
看着那发狂的巨兽瞪着血红的眼睛,刨着蹄子,带着一股腥风,像一头发疯的坦克直冲自己而来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听到黄云辉的吼声,他才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。
这小子连滚带爬地就往旁边一棵大树后面窜。
他跑得太慌,脚下一滑,摔了个狗啃泥,手里的老套筒也脱手飞了出去。
野猪的目标就是胡卫东。
它认准了这个开枪打疼自己的家伙,粗壮的四蹄在雪地上刨出深坑,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,对着刚爬起来的胡卫东就冲了过去。
那速度太快了,沉重的身躯撞开低矮的灌木,带起漫天雪雾,两根獠牙像两把雪亮的刺刀,直指胡卫东的后心。
“妈呀,救命啊!”
胡卫东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地绕着那棵大树跑。
野猪轰隆一声撞在大树上,震得整棵树都在摇晃,积雪哗啦啦往下掉。
它晃了晃被撞得有点晕的脑袋,毫不停歇,调整方向,再次加速,紧追不舍!
黄云辉看着这一幕,心里也忍不住暗骂一声。
五六半的子弹打野猪跟闹着玩儿似的。
尤其这种皮糙肉厚的大公猪,除非打中要害,否则很难一枪毙命。
一旦没打中要害,反而会彻底激怒它,让它不顾一切地攻击最近的活物。
而胡卫东离野猪太近了。
他目光如电,瞬间扫过周围。
旁边正好有一棵碗口粗、被风刮得半倒的枯树,斜斜地搭在另一棵树上,
枯树根部,缠绕着几圈他进山时带着、原本准备捆柴火的粗麻绳。
下一刻,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