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秋早就听见动静等在门口,一看黄云辉浑身是汗气混着寒气,脸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血点子,怀里抱着东西跑回来,又心疼又急:“咋弄成这样?没伤着吧?”
“没事,好着呢!”黄云辉咧嘴一笑,侧身挤进门,反手把门闩插上。
屋里灶膛还温着,暖烘烘的。
他把油布包和水壶小心地放在炕桌上。
“快,晚秋,帮我找几个干净的大口玻璃瓶子,就是以前装罐头那种!”
林晚秋赶紧去翻箱倒柜,找出三个洗得透亮的旧盐水瓶。黄云辉则把怀里捂着的三个军用水壶拿出来,壶身还带着点温热。
他拧开壶盖,一股浓烈又带着点铁锈腥气的温热气息弥漫开来。
暗红浓稠的鹿血,看着就补。
“得泡酒里,不然存不住,药效也出不来。”黄云辉说着,又从油布包里掏出那几根沾着泥的山参和刺五加根,用温水仔细冲洗干净,稍微晾着。
林晚秋把三个盐水瓶用热水烫过,擦得一滴水珠都没有。
黄云辉把洗好的山参和刺五加,均匀地分到三个瓶子里。
接着,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一个水壶,把里面温热的鹿血,咕嘟咕嘟倒进一个盐水瓶。
暗红的鹿血慢慢注入瓶底,淹没了褐色的药材根茎。
倒完一壶,他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瓶红星二锅头,拧开盖子,清冽的酒香立刻冲散了血腥味。
他慢慢地把高度白酒沿着瓶壁,小心地注入瓶中。
琥珀色的酒液与暗红的鹿血渐渐交融,在瓶子里形成一种深沉厚重的、近乎紫红的瑰丽色泽,还不断翻涌着细小的气泡。
趁着林晚秋转身忙活的时候,他把灵泉水灌进水壶里。
“这样泡着,药力慢慢就出来了。”黄云辉一边倒酒一边解释,动作稳得很,生怕洒了一滴。
三个盐水瓶都如法炮制,很快都装满了鹿血、药材和高度白酒的混合液。
那颜色深沉诱人,看着就让人觉得有劲儿。
黄云辉仔细地把瓶盖拧紧,又用家里熬的蜡油在瓶口密封了一圈,确保不透气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长长舒了口气,抹了把额头的汗,脸上露出疲惫又满足的笑容:“成了!泡上些日子,就是顶好的鹿血酒!”
“放阴凉地儿,等三天。”
“三天后,药性就差不多融进去了。”
林晚秋看着丈夫专注的样子,心里又暖又酸,默默地把三个罐子抱到墙角背阴处放好。
三天时间,说快不快,说慢不慢。
黄云辉除了去烘干棚那边转转,心思全在那三罐酒上。
林晚秋更是坐立不安,书也看不进去,只是反复摩挲着那些旧教案。
第三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,寒气刺骨。
黄云辉就起来了。
他仔细检查了三个罐子,密封完好,里面的液体已经沉淀分层,底部有些许暗红的沉淀物。
上层的酒液呈现出一种醇厚的深红棕色,药香混合着淡淡的酒气,闻着就提神。
成了!
他找来几块厚实的旧棉布,把三个玻璃罐子分别裹得严严实实,外面又用麻绳捆扎结实,放进一个半旧的柳条筐里。
筐底垫上厚厚的干草,筐顶再盖上一层旧棉袄。
“在家等着,我这就去县里。”黄云辉套上他那件最体面的蓝布褂子,对林晚秋说。
“嗯!路上小心。”林晚秋把几个玉米饼子塞进他怀里,目送他推着那辆借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出了院门。
车后座上牢牢绑着那个柳条筐。
车轱辘碾过冻硬的土路,吱呀作响。黄云辉顶着寒风,一路猛蹬,直奔县城。
通往县城的土路坑坑洼洼,冻得硬邦邦,车轮碾上去咯噔咯噔直响,颠得屁股生疼。
冷风像小刀子,嗖嗖地往领口袖口里钻。
黄云辉埋着头,弓着背,两条腿蹬得飞快。
骑了快仨钟头,浑身都冻透了,手脚麻木,脸上也木木的,总算看到了县城低矮的灰砖围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