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哟?”
黄云辉抱着胳膊,斜倚着门框。
“我说二婶,奶奶,大清早的,你们管谁叫儿子呢?”
“这院儿里就我和我媳妇儿俩人。”
死一般的寂静。
宋桂芳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,嘴唇哆嗦着,手指头颤巍巍地指着黄云辉:“你…你…黄云辉?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这是我儿子的院子!你…你从哪冒出来的?滚出去!”
她声音尖得能戳破天,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惊恐。
王金花那张老脸也扭曲了,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黄云辉身后那亮堂堂的堂屋。
崭新的桌椅板凳,窗明几净,跟她昨晚那破屋简直是云泥之别!
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:“反了!反了天了!”
“黄云辉!你个小畜生!敢占我大孙子的新房?”
“宏隆!宏隆呢?你把他弄哪去了?”
附近的院门吱呀响了几声,几个早起的邻居探出头来,瞅着这阵仗,交头接耳,议论声嗡嗡地传过来:
“找黄宏隆?那不是在隔壁红星大队挑粪呢嘛!昨儿还听人说臭烘烘地路过!”
“跑这儿来闹?找错门了吧?这院儿可是咱黄技术员跟林技术员的新房!昨儿公社张社长都来喝过喜酒!”
“啧啧,看这架势,还当是她儿子娶媳妇呢?脸可真大!”
“黄…黄技术员?”宋桂芳脑子里嗡的一声,像被重锤砸懵了,她猛地抓住王金花的胳膊,指甲都快掐进肉里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“娘…他们…他们说…黄技术员…是…是黄云辉?”
王金花身子晃了晃,眼前一阵阵发黑,全靠拐棍和宋桂芳死命拽着才没瘫下去。
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黄云辉那张平静却透着锋锐的脸,一股灭顶的绝望和羞愤猛地冲上来!
“不可能!”宋桂芳猛地尖叫起来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彻底失了理智。
“黄云辉!肯定是你!是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!抢了我儿子的功劳!霸占了我儿子的房子!”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一个爹妈死绝没人要的野种!也配住这青砖大瓦房?”
“你沾了我儿子多大的光!还不快滚出来!把房子还给宏隆!把工分!把奖励!全都吐出来!”
她唾沫横飞,面目狰狞,恨不得扑上去撕了黄云辉。
黄云辉脸上的那点冷笑彻底沉了下来,眼神冰得像淬了寒星的刀子。
“沾光?抢功?”他往前踏了一步,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,声音不高,却字字砸在宋桂芳和王金花心尖上。
“宋桂芳,你听好了。这房子,是公社奖励给我黄云辉,表彰我带着大伙儿炼出钢,支援了前线!”
这工分,是我黄云辉一锤子一榔头,带着乡亲们从老鹰岭底下把煤刨出来挣的!”
“跟你儿子黄宏隆,那个在隔壁红星大队挑大粪都嫌累、整天偷奸耍滑的怂包有个屁关系!”
“你…你胡说!”王金花喘着粗气,手指着黄云辉:“宏隆…宏隆才是技术员…”
“技术员?”黄云辉嗤笑一声,眼神扫过围观的邻居。
“乡亲们都在,你们说说,红旗分场炼钢队的技术员,总指挥,是谁?”
“那还用说!黄云辉啊!”
“就是!林技术员画图,黄技术员砌炉子带我们干!黄宏隆?听都没听过!”
“红星大队那边倒是有个姓黄的知青,挑大粪的,叫黄宏隆吧?昨儿还看他捂着鼻子推粪车呢,臭气熏天的!”
邻居们七嘴八舌,每一句都像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宋桂芳和王金花脸上!
轰隆!
宋桂芳只觉得天旋地转,脑子里那根绷了一夜的弦,啪地断了!
黄宏隆…挑大粪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