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回咱们来,指不定他都能当上先进知青,受表彰了!”
王金花眯着眼,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那小子还算有点出息。比他那个没良心的堂弟强百倍!”
“黄云辉那小兔崽子,翅膀硬了,敢把家里的东西卷跑?哼,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!”
“只要知道他在这片儿,非得揪出来不可!他那点工分,一分钱也别想落下,都得给老娘寄回来!”
“就是!”宋桂芳立刻附和,撇着嘴:“那小崽子,心野着呢!”
“下乡了又咋样?没个长辈看着,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挑大粪呢!能有咱宏隆出息?做梦去吧!”
“娘,您说宏隆要是真评上先进了,公社会不会给点奖励?布票?油票?再不济,多分点粮食也好啊!”
她越说越觉得自家儿子了不起。
王金花没接话,但浑浊的眼睛里也透出点算计的光。
县城的家里都被搬空了,天知道他们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。
要是黄宏隆有出息,那还能跟着沾沾光。
农村虽然穷了点,但只要有肉吃,就是好地方!
驴车吱呀吱呀,拐过一个山坳,前面隐约能看到红旗屯的轮廓了。
远远地,似乎还能听到点喧闹声。
“哎?前头那屯子挺热闹啊?”赶车的把式嘀咕了一句。
宋桂芳伸长了脖子看:“是挺闹腾,唱大戏呢?”
驴车走近屯口,只见村头大树下,几个老农正蹲着抽旱烟,唠嗑。
宋桂芳急着打听儿子,赶紧让把式停下,跳下车,脸上堆起笑凑过去:
“几位老哥,打听个事儿。红旗分场炼钢队,是在这屯子吧?”
一个叼着烟袋锅的老汉抬起头,打量了他们一眼:“是啊,就这儿。你们是…?”
“哦哦,我们是来找人的!找炼钢队的知青,姓黄的!那是我儿子!是不是干得可好了?评上优秀知青了吧?”宋桂芳声音拔高,带着自豪。
“黄知青?”老汉想了想,摇摇头:“没咋听说过啊…”
宋桂芳脸上有点挂不住:“咋能没听说过呢?我儿子可有本事了!在城里就是好学生!”
老乡看她急了,赶紧说:“哎呀,大妹子你别急。我们这块儿知青多,名字记不全也正常。”
“不过你说红旗大队的知青…我倒是知道一个,那可真叫厉害!”
“哦?谁啊?”宋桂芳和王金花都竖起了耳朵。
“林知青啊!”老乡来了精神,眼睛都亮了。
“林晚秋同志!那可是个能人!跟那个黄技术员,俩人搭伙,在老鹰岭下,用土炉子把钢炼出来了!”
“了不得啊!提前完成任务!公社都表彰了!那喜报贴得到处都是!”
“之前人家虽然是黑五类,但现在可是扬眉吐气了!”
“啥?炼钢?还表彰了?”宋桂芳和王金花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。
“对啊!炼钢!真真的!”老乡越说越起劲。
“人家那本事!听说那图纸都是林知青画的!那炉子,黄技术员带着人砌的!”
“啧啧,那阵仗!人山人海,机器轰鸣!炼出来的钢,部队首长都夸好呢!”
“部队首长都夸?”王金花浑浊的眼睛都瞪圆了:“我滴个乖乖…”
“可不嘛!”老乡唾沫星子横飞:“昨儿个,人家俩人才办完婚事!那叫一个热闹!流水席!要摆整整三大天!”
“全公社都轰动了!猪肉粉条管够!苞谷酒敞开了喝!”
“那排场,啧啧,公社书记嫁闺女都没这么风光!”
“结婚?流水席?”宋桂芳和王金花听得心花怒放!
林知青!红旗大队!结婚!流水席!风光大办!部队首长都夸!
还有黄技术员?
这说的不就是我家宏隆嘛!
我儿子果然出息了!都当上技术员了?
还娶了个有本事的媳妇?连部队首长都搭上关系了!
这年头,结婚能办的起三天流水席的,那可少之又少!
顶顶的牌面!
宋桂芳激动得脸都红了,一拍大腿:“哎哟娘!您听听!您听听!我就说我儿子有出息吧!”
“这都当上技术员了!还娶了个能干的媳妇!”
王金花也愣住了,随即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,透着一股子扬眉吐气的劲儿:“好小子!真给我老黄家长脸!总指挥!这官不小啊!快!快进村!”
赶车的把式也乐了:“哎呦,敢情是黄总指挥的亲戚啊?那快上车!”
“对对对!”宋桂芳得意地扬着下巴,冲着老乡说:“老乡,您说的林知青,就是我儿媳妇!那黄技术员,就是我儿子黄宏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