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凛川眼角余光淡淡扫过一旁的廉骁。
那眼神平静无波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中痛处。
廉骁想在许星禾面前表现,可终究还是太年轻,行事简单粗暴,以为用钱就能解决一切,结果反倒落了下乘。
不过这样也好,倒给自己创造了机会。
即便只是买糖糕这种小事,也足以分出高下。
廉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,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。
早知道会是这样,当初说什么也不该答应来买这劳什子糖糕。
许星禾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中较量,捧着热乎乎的油纸袋,鼻尖充斥着香气,她忍不住拉下围巾,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口。
刚咬下去的瞬间,齿尖先碰到一层薄脆的壳。
紧接着舌尖就陷进了软糯温热的糕体里。
黄米面团带着微微的颗粒感,却又糯得恰到好处,一点都不粘牙。
红豆馅绵密细腻,甜意不浓,却带着豆子本身的醇厚,混着刚炸过的油香,别提多好吃了。
许星禾忍不住眯起杏眼,含着半口慢慢嚼。
冬天里能吃到这种黏糊糊的东西,真是舒服。
最后一口咽下,她舔了舔嘴唇沾着的一点红豆馅,满足地呼了口气,“好吃,我喜欢!这东西以前真是宫里吃的?”
江凛川看着她可爱娇俏的模样,眼底漾起浅淡的笑意,难得说了一大长串,“准确来说,是旧时富贵人家的吃食。早年间粮食金贵,糯米和糖都是稀罕物,寻常百姓难得尝到。宫里的点心更讲究,虽有类似做法,却要精工细作得多,光馅料就有十几种花样。”
廉骁嗤了声,“再金贵不还是块炸糯米?说得跟多了不起似的。”
话虽如此,他却没再像刚才那般冷着脸。
主要是许星禾咬着糖糕笑的样子,莫名让他觉得有点挪不开眼,就连沉闷的心情都好了很多。
吃完油炸糕,三人便朝着电影院走去。
青砖砌成的影院外墙刷着白灰,墙面上用红漆写着醒目的标语,门口挂了一条褪色的红绸,寒风一吹,簌簌作响。
检票口是个小小的木窗,工作人员裹着棉袄站在里面撕票。
许星禾最后拿到手的,是一张边缘很不平整的小纸片,不过她还是收进了口袋里。
因为这是可以纪念的东西。
纪念她重生以后第一次看电影。
电影院内光线昏暗,长条木椅顺着坡度一排排往上。
椅面已经磨得发亮,有些缝隙里还卡着些瓜子壳。
许星禾挑了个相对干净的位置坐下,左右两边的椅子同时发出吱呀声。
江凛川坐在左边,身姿端正,背脊挺直,不像是来看电影,倒更像是来视察的。
廉骁则坐在右边,往后仰了仰,一条腿轻轻晃着,胳膊肘搭在椅背上。
他的目光越过许星禾的肩头,跟江凛川的视线在半空撞了撞,又各自别开。
忽然,全场的灯灭了。
幕布上闪过几道雪花点,随即亮起画面。
片头在嘈杂的音乐中展开。
穿着军大衣的士兵们挤在走廊里,步枪上的刺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。
一名军人站在车厢门口,围巾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,眼神锐利如鹰,正对着围拢的群众振臂演讲,嘴唇开合间,能看到呼出的白气。
镜头切换得很快,时而掠过街垒上飘扬的红旗,时而定格在军人们紧握的拳头,配合音乐莫名让人心神震颤。
许星禾看得入了神。
她微微前倾身子,下巴抵着围巾,睫毛在微弱的光线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