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,他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夫人说笑了……下官……下官只是觉得那东西邪门,是……是祸乱之源。”
“是么?”慕卿浔拉开弓弦,弓身发出轻微的呻吟,“我倒觉得,你不是怕它,而是怕它熄灭。我说得对不对?”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血口喷人!”张维的声音陡然尖厉起来,“陛下!您看她,大敌当前,她不想着如何退敌,反倒在此构陷忠良!”
“忠良?”慕卿浔重复了一遍,唇边泛起一丝冷峭的弧度,“你的忠心,是对着陛下,还是对着那根烟?”
话音未落,她松开手指。
“嗡——”
弓弦剧烈震颤,三支响箭脱弦而出,带着刺耳的尖啸,成品字形划破夜空,直奔那块巨大的太湖石。它们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,在空中留下了三道淡淡的火线。
所有人的动作都仿佛停滞了一瞬,皆被这石破天惊的一箭所吸引。
“不!”张维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,那声音甚至盖过了战场上的厮杀。
响箭并未直接射向烟柱,而是精准地命中了太湖石的三个不同方位。那并非普通的石头,而是被掏空后重新伪装的掩体。
“轰隆!”
巨石应声而裂,碎石四溅。藏在后面的数名黑衣人瞬间暴露在火光之下,他们正围绕着一个古怪的铜炉施法,正是那烟柱的源头。随着巨石崩塌,铜炉翻倒,绿烟戛然而止。
失去了“蚀心草”的刺激,那些疯狂的叛军攻势为之一滞,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,随即被恐惧所取代。阿六的队伍趁机扩大战果,外围的禁军也重整阵型,开始反扑。
局势,瞬间逆转。
然而,最大的危险却在最安全的地方发生。
就在众人心神稍松之际,一直表现得懦弱不堪的张维动了。他眼中闪过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狠厉,从官袍下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,整个人如一头蓄力已久的毒蛇,扑向毫无防备的皇帝!
“陛下小心!”
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,没人能反应过来。
“铛!”
一声脆响。
谢绪凌不知何时已移动到皇帝身前,用手臂上的护腕稳稳架住了那致命的一匕。他甚至没有回头,反手一肘,重重撞在张维的胸口。
张维惨叫一声,倒飞出去,重重撞在铁盾之上,匕首脱手落地。
“拿下!”谢绪凌的声音冰冷。
两名亲卫立刻上前,将瘫软如泥的张维死死按住。
直到此刻,皇帝才从惊骇中回过神,他看着地上的张维,又看看纹丝不动的谢绪凌夫妇,脸上血色尽褪。
慕卿浔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弓,走到张维面前,捡起那柄匕首。
“黑莲教的‘圣物’是幌子,目的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。”她淡淡地陈述着事实,“真正的杀招,来自阵内。张侍郎,你演得很好。”
张维口中溢血,死死地瞪着她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慕卿浔用一方丝帕擦拭着匕首的柄部,一个精巧的徽记显露出来。她将匕首递到皇帝面前。
“陛下,您请看。”
皇帝颤抖着手接过,借着火光,他看清了那个徽记。那是一只雏鹰,东宫太子最喜欢的图样。
皇帝的身体晃了晃,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。他扶着御座的扶手,才勉强站稳。
“是他……真的是他……”
外面的喊杀声渐渐平息,叛军或死或降,大局已定。演武场上一片狼藉,血腥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
慕卿浔取回匕首,用丝帕仔细包好,收入袖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