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者,十一的阿娘,竟常燃此种帐中香,那她究竟是什么身份?
若是宫中贵人,怎么会流落在岛上,甚至连孩子都不得归家。
还是,逃出宫的贵人?
可若是出逃戴罪之人,御香殿怎么会用她的香方?御香殿对香方理应有极严格的掌控。总不至于不知道这是谁的帐中香吧。
沉思良久,姜月窈放下香方,神色坚定地道:“不,我要试着用更寻常的香材,拟合禁中香气。”
纵然这样会让调香难上加难,但她已下定决心。
她要调配出十一记忆中的香气,只是,用更迂回的方式。
唯有这样,她才能引起知道十一阿娘身世的人的注意,抓住这一丝线索。
与此同时,她还能够有合适的借口脱身。毕竟她没有用珍贵的香材,不会过于引人注目,被怀疑曾闻过真正的香品。
姜月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,划去先前修缮的香方上的“龙涎香”三个字,改替为“甲香”。
*
当姜月窈全身心投入调配香方之际,十一已悄然返回溪源镇。
他径直闪身进入威远镖局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石总镖头,我记得你去年跟我说,御香殿在重金悬赏香材。今年,此事可还作数?”
“作数,当然作数。”石总镖头眼前一亮,只觉得自己瞧见了白花花的银子:“虽然御香殿从各郡城香会得到了一批奇香,但远远不够。要不,龙骧卫也不会出现在琼崖郡。”
石总镖头说罢,放在桌上的右手往前挪,身子也跟着往十一的方向倾,两眼放光:“十一爷,怎么,您有新的奇香?”
“对。”十一将一个上锁的楠木香盒放到石总镖头面前,解释道道:“不过,我错过了溪源香会,所以我需要亲自去一趟盛京,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香材送去御香殿。”
“那您何不随镖同行?”石总镖头大喜过望,立刻提议道:“路上一应花销,都由我威远镖局照管。所得镖银,分您五分之一。”
十一本来是想以运送香材这个借口,向石总镖头探听山匪的事。
根据隐刃阁的情报,阁主命他诛杀的愚公山匪首,正处于溪源镇至盛京的镖路上。
镖局向来黑白通吃,跟这些山匪必然打过很多交道,从威远镖局这儿,他能探听到隐刃阁之外的消息。
没曾想,他还没开口呢,石总镖头就已经忙不叠地给他递了个枕头来。
若是窈窈给他递枕头,他必然欣然接受,但看着眼前这个魁梧大汉,十一本能地警惕起来:“怎么?”
“十一爷,我也不瞒您。我们惯常从溪源镇到盛京走的镖路,最近不太平。”石总镖头为这件事头疼良久,此刻仿佛抓住救命稻草,和盘托出。
“我们走镖要经过愚公山,愚公山的山匪,本来还挺守道上规矩,交钱放行,不抢人与货。”
听到“愚公山”三个字,十一竖起了耳朵。
石总镖头继续道:“但是,这一个月,隔壁山头的黑虎山寨眼馋御香殿的赏金,所以时常派人打劫愚公山下的镖路,与愚公山山匪打得不可开交。”
“那地界是吴陵郡、望川郡和东安郡的交界处,俗称三不管。”石总镖头叹息一声,道:“我们也实在没办法,只能换了一条镖路。新镖路山路险峻,折损良多,还比从前要多花一月有余。”
“哦。所以你想让我去挑了黑虎山寨和愚公山寨。”十一一语道破。
石总镖头一噎,他倒也没想到十一口吻这么大,忙道:“倒也不必挑了愚公山寨。愚公山三不管,多亏有愚公山寨镇守,当地百姓和往来商贩都能求一线安稳。要说起来,愚公山寨还算绿林好汉。”
“但这黑虎寨,也不知是谁在背后撑腰,猖狂得很。十一爷若是肯出手将他们打服,再不侵扰我们威远镖局走镖,我本人三趟走镖中所得的镖银,尽数献给您。”石总镖头爽快地道。
十一飞快地估算一番时间,不由怀疑,在黑虎寨背后撑腰的人,没准跟隐刃阁有关。
可石总镖头显然在为愚公山寨说好话。这让十一心中更加疑窦丛生。
这样一个匪寨,又常年盘踞陆上,怎么会跟藏在两仪岛上的隐刃阁,又或者说是阁主,结下仇怨?
十一当机立断,颔首应下:“行。”
“不过,我要即刻出发。”十一紧接着补充道:“这次随镖,我不打算把香材送到盛京。挑完黑虎寨,我就回来。”
运送香材本来就是个借口,他才不想真的跑一趟盛京耽误时间。
他还要赶在四方香会结束之前,回来接窈窈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