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子笑着望向穆时和贺兰遥,
“这两位是……?”
穆时皱了皱眉:“荼冷珍?”
此时站在楼梯上的,就是大名鼎鼎的合欢宗妖女荼冷珍。这人前几日还在兰源城的乐坊里唱曲,如今竟然出现在了极乐宗。
荼冷珍也瞧见了穆时腰侧的剑,笑道:
“原来是穆仙君啊?正道最大的指望,竟然出现在这里……不知道是来谈判呢?还是来通敌呢?”
松宿冷淡道:“不关你事。”
“我也没说关我事啊,尊上。”
荼冷珍下了楼,说道,
“不过,尊上要小心些,问心剑剑修,可是吃魔修不吐骨头的。”
说完,她就推开了楼下的雕花木门,进了屋子里去。
松宿无奈摇头:“这脾气……”
莫嘉志调侃道:
“尊上不就是喜欢这脾气吗?”
松宿没否认,而是说道:
“莫先生,麻烦你你吩咐一下厨房那边,准备些东西来招待应梦。”
莫嘉志点点头,应道:“是。”
莫嘉志转身下了楼。
而穆时和贺兰遥,跟着松宿上到了第七层楼。八角楼的第七层并不常用,里面很空旷干净,只摆了张桌子,旁边叠着几个蒲团,偌大的屋子里连布帘也没挂。
三人在桌边坐下。
松宿作为这里的主人,最先开了口:
“应梦,当年灵族覆灭时,你是如何活下来的?”
穆时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。
她将自己在山里遇见来借灵地修炼的曲长风,带他去族地,去到时族中一切皆毁的细节如实告知了松宿,说道:
“当时我和我师父,都以为灵族就只剩下我一个了,他心地慈善,将我带回了太墟。他原本是打算将我交给墟城的人来养着,但我大病一场,在宗门里多待了好些时日,又被发现与碧阙剑有缘分,最后没被送进墟城去,而是成了他的徒弟。”
“他很疼爱我,这些年,我在太墟仙宗过得还算不错吧。”
穆时看向松宿,问:“你呢?”
“那夜你没有归家,我出去找你,因此避过了灭族之灾。那之后我在山里找了你数日,没找到,我以为你自己先回了族地,跟族人们一起被杀了。”
松宿有些伤感,尽量放平语气,
“我在山里自己生活了一阵子,后来生病了,觉得自己快死了,下山去人族的城池求救。当时我因为伤心过度,脸上出现了魔纹。城民见到魔纹,说我是人魔混血,拿着棍棒打我。我说我是灵族,他们说没听说过。”
“后来有位老人家制止了城民,带我治病,给我吃的……可实际上,他是个邪修,也是个蛊师,对我好只是因为他听说过灵族,他觉得灵族特殊,想用我来研究巫蛊。”
穆时看着松宿,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心疼。
“他带我到了西州,来了这里没有两日,就现了原形。他把我丢进虫池,教我邪术,让我与他的另外几个‘徒弟’厮杀,将我当成蛊来养……”
松宿瞧了瞧自己的手,说道,
“我这一身本事,是从蛊池里杀出来的。不过,我还是要谢谢他。我宁愿历经百般折磨来获取力量,也不愿意被人当成狗来打。”
穆时起身,挪到松宿身边去,挨着他坐下,握住他的手。
“这些年苦了你了。”
穆时对松宿说,
“当年,我若是坚持一些,让师父在山里找一找,兴许就不会这样了。”
松宿抽出手来,拍了拍穆时的手背,宽慰道:“阴差阳错的事,勿怪自己。”
就在此时,门被敲响了。
莫嘉志的声音隔着门响起:“尊上。”
“进来。”
木门被打开,莫嘉志侧身,两名仆从端着点心和茶水走进来。他们靠近时,都收着肩膀,低着头,完全不敢看松宿,一副小心恭谨的模样。
西州缺乏物资,这里的点心也做得粗陋,远不如悦城和天城的精致。
“这些点心不太好吃,不过也没有别的东西,先将就着吃一点吧。”
松宿拿起茶壶,亲手替穆时和贺兰遥倒了茶,他将茶杯递给穆时,问,
“对了,妹妹,你知道什么关于灭族仇人的线索吗?”
“完全不知道。不过那人的来头应该不简单,当时我师父在族地里没感觉到一丝灵力,能瞒过他,可不是简单的事情。”
穆时接过茶杯,说道,
“我师父可能是有些头绪吧……他叫我不要追究,先隐藏好自己的灵族身份。”
“兄长放心,我不会忘了这桩血海深仇的,日后有余力时,必然会追究到底。”
松宿摇了摇头,说道:
“应梦,复仇很重要,但是,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。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你,倘若得而复失,我一定会崩溃吧。”
穆时点点头。
“我会保护好自己的。”
她捏着茶杯,低下头,说道,
“说起来,兄长……你能不能不要再屠戮正道了?我是被正道养大的,正道那边有很多我在乎的人,我不想看你们相杀。”
贺兰遥坐在对面,没有说话。
穆时的声音里带着委屈,她坐得拘谨,低着头,像一只弱小娇气的鸟儿,完全不似平时那副说一不二的样子。
松宿侧头看了看她,沉默了片刻,才开口回答道: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
就在此时,穆时“嘶”一声,捏着茶杯的那只手一松。松宿伸手接住茶杯,不过,杯子被接住时已经侧倾,茶水流在了他手上。
贺兰遥惊讶道:“穆仙君?你没事吧?”
他连忙起身,到穆时身侧去。
穆时没管自己的手,连忙拿出帕子去擦松宿的手和衣服,说道:
“抱歉,我不是故意的。刚刚我指尖突然疼了下,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了。”
“没事,别擦了,让我看看。”
松宿握住穆时的手,仔细瞧了瞧,
“有个小伤口,应梦,你是摸什么东西的时候划伤了吗?”
贺兰遥疑惑道:“划伤?”
穆时攥着手帕,抽回手,仔细瞧了瞧:
“真的划伤了?什么时候的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