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慈宁宫·西暖阁——
檀香比往日淡了一层，像老弗爷自己也拿不准该不该把烟续得太浓。
杏影与衔杏被女官悄悄引进时，太后正倚在榻上，怀里抱着一只新雪似的小团子——两岁零四个月的十五阿哥永琋，嘴里含混地嚷着“皇祖母”。
“来了？”老弗爷抬眼，声音沙哑却带着笑，“过来，见见你们的小哥哥。”
姐妹俩蹲身行半礼，永琋好奇地歪头，忽然伸出胖胖的小手，冲杏影抓了一把空气：“姐——姐——”
杏影心口一热，不由上前半步。
老弗爷垂眸拨弄伽楠珠，似随意道：“往后在外头，叫‘老弗爷’也罢，‘皇祖母’也罢；只这屋里，若肯赏我老婆子一点亲近——”她顿了顿，目光依次掠过杏影、衔杏，最后落在永琋头顶细软的黄毛上，“便叫一声‘奶奶’，也不算逾矩。”
衔杏先愣住。
杏影却想起方才狐裘上残留的药香与雪气，想起匣里那截歪脖子树枝冒出的嫩芽，眼眶倏地发了潮。
她拉着妹妹，一左一右，在榻前轻轻跪下。
“奶奶。”
“奶奶。”
两道声音，一低一扬，叠在一起，像两瓣杏落在同一根枝上。
老弗爷没应声，只把永琋往怀里又拢了拢。半晌，老人家抬手，掌心在杏影发顶枯杏枝旁停住，极轻地揉了揉，像揉散二十一年前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