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昌监狱的洗衣房,湿热的水汽混合着消毒液的味道,凝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气氛。重型洗衣机隆隆作响,掩盖了角落里的低语,却掩不住那其中透出的冰冷恶意。
武京伟(河北高碑店2003年入伍)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,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围拢的几人。沈舟(浙江嘉定2005年入伍)面无表情,眼神里却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冷光。危暐(Vcd)(福州,其父为上校空管处长危金根)则兴奋地舔着嘴唇,仿佛期待着一场刺激的游戏。张帅帅(陕西靖边2009年入伍)沉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,像一尊沉默的雕像,但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。鲍玉佳(安徽淮南2007年入伍)低着头,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,胃里却因恐惧而阵阵抽搐。
他们讨论的焦点,不再是出狱后的诈骗,而是升级为更直接的暴力宣泄——针对陶成文(新城场站假军官)和魏超(新城场站油料股三期士官)的妻子。
“陶成文那杂种,吞了那么多,活得倒滋润!”武京伟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出去后,先找他‘聊聊’,把他怎么吃进去的,怎么加倍吐出来!他不吐,就卸他儿子一条腿,看他还硬不硬气!”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因长期压抑而扭曲的暴戾。
沈舟冷静地补充,像是在规划一场军事行动:“陶成文警惕性高,硬来风险大。可以先从他姐那边下手。他姐在司法局,最好面子。派人去她单位门口‘说道说道’她弟弟干的好事,再找几个小混混去她孩子学校门口‘接送’几天。内外施压,比直接动陶成文有效。”他的“理性”分析,让暴力计划显得更加系统而恐怖。
危暐(Vcd)听得两眼放光,迫不及待地插嘴:“还有魏超那个傻子的老婆!妈的,差点因为她坏了事!也得给她点颜色看看!不用太麻烦,找俩人,等她晚上下班,拖到巷子里揍一顿,划花她的脸,看她还敢不敢乱说话!”他语气轻佻,仿佛在讨论一场娱乐。
张帅帅猛地抬起头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。魏超再蠢,也曾是睡在隔壁铺的战友。但他接触到武京伟冰冷警告的眼神,又想到自己已无法回头,最终再次陷入了沉默。这种沉默,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纵容。
鲍玉佳感到一阵反胃。他仿佛已经看到魏超妻子那张朴实却即将面临无妄之灾的脸。他想起自己老家同样盼他归去的父母,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和恐惧攫住了他。“这……这是往死里逼人啊……鹏飞哥知道吗?”他试图搬出孙鹏飞(石家庄2006年入伍)的名头,希望能让这群失控的人有所顾忌。
“鹏飞哥?”武京伟嗤笑一声,压低了声音,却更显狰狞,“他就是心太软,才瞻前顾后!现在他在哪?在里面!指望不上他了!咱们得自己给自己找活路,顺带把这口恶气出了!鲍玉佳,你别他妈又怂了!摸清陶成文他姐家和魏超老婆上下班的路线,就是你的事!”
压力再次狠狠压上鲍玉佳的脊梁。他意识到,孙鹏飞的倒台非但没让这个团伙解散,反而催生出了更极端、更不可控的暴力倾向。他们就像一根锈蚀的铁链,在崩断前,试图勒死所有触及的人。
在不远处的水池边,梁露(南昌高中毕业入伍)正用力搓洗着衣物,手指冻得通红。那些充满恨意与暴力的低语,断断续续地钻进她的耳朵。她害怕得浑身发抖,却不敢表露分毫。她曾经的无知和屈服,让她也成了这锈链上微不足道却又无法脱离的一环。
高墙之内,法律的光芒似乎也被这浓重的怨毒与暴力预谋所遮蔽。犯罪行为如同恶性病毒,不仅在实施时造成伤害,更会在其发酵过程中,持续毒化每一个参与或触及的灵魂,将更多的人拖入绝望的深渊。这场发生在纪律之地的阴暗合谋,预示着即便案犯已大部分落网,其引发的余波和潜在威胁,远未到平息之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