忍不住叹气——这货早被同化了。
沈默躺在许铭大伯家的硬板床。
稻草床垫硌得后背发僵,混着霉味的热气裹着身子。
窗外虫鸣断断续续,像在跟蚊子唱和。
他盯着房梁上的蛛网,脑子里全是方才老槐树下的影子。
那河工的身影壮硕得有些刻意。
刘寡妇的步子更是透着股慌不择路的仓促——哪有偷情还往村外走的道理?
雨夜里往寡妇家钻本就诡异。
偏生两人离开时,河工攥着刘寡妇胳膊的力道,倒像是拖着她逃命。
他翻了个身,床板“吱呀”响得像快散架。
苍梧山山洞里的温热忽然漫上来。
李清影裙角扫过手背的触感、锦带解不开时的慌乱、唇齿间的桂花甜……
折腾那么久没成,总怪时机不对——对!是时机不对!
“谁没事下雨跑来找刘寡妇……”沈默喃喃自语,猛地坐起身。
床板又是一阵乱响。
那河工,怕是借着偷情的幌子,要带刘寡妇去什么地方。
他摸黑凑到许铭床边。
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见这家伙嘴角还挂着口水,下巴上那丛浓密的大胡子在光里支棱着。
“许哥?”
许铭呼噜打得震天响,压根没动静。
沈默心里默念“对不住了”,伸手从那丛胡子里薅下几根猛地一拔。
“唔……”许铭咂咂嘴,翻了个身又没了声息,嘴里还嘟囔着“火烧肉”。
沈默咬咬牙,又从大胡子里揪起一把使劲一扯。
“操!”许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坐起,眼睛还没睁开就挥拳乱打。
“折腾啥!老子困死了!”
“别睡了,有事问你。”沈默按住他的胳膊,“附近河工住啥地方?”
“啥意思?”许铭揉着惺忪睡眼,下巴上的大胡子被扯得乱七八糟。
“深更半夜找河工干啥?嫌蚊子叮得不够?”
“今晚那事不对劲。”沈默压低声音,“那河工跟刘寡妇走得太急,哪像偷情,倒像是有啥要紧事……”
“像啥?”许铭打了个哈欠,往被窝里缩。
“刘寡妇就待见河工,前阵子还跟烧窑的勾过呢……”
“不一样。”沈默拽着他胳膊不放,“你带我去河工住处看看,看完我请你吃三天‘火烧肉’。”
许铭眼睛亮了亮,随即又垮下来:“村西头废弃砖窑,离这儿二里地,黑灯瞎火的……”
“去不去?”沈默晃了晃手里刚从他大胡子上拔下来的几根胡子,那胡子还带着点体温。
“去去去!”许铭气得往地上啐了口,趿拉着草鞋往门口走。
草绳在脚踝磨得沙沙响:“你小子就是折腾命!回头让河工揍一顿可别叫我救你!”
两人摸黑穿过院子。
大黄狗被脚步声惊醒,耷拉着尾巴跟了两步,又蜷回窝,尾巴扫得柴草窸窣响。
许铭在前头骂骂咧咧,沈默跟在后头。
手心竟有些发烫——若真是有事,这河工住处,怕是藏着比夜窥影子更惊人的缘由。
夜色浓得像灶台上熬糊的米汤。
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泥路上啪嗒作响,惊得路边虫豸一阵乱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