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知言问姐姐:“新剪的头?”
“嗯,快过年了么,”邵锦程看了眼妹妹,“你剪不剪?我带你去,学园街那边剪得还行。”
“不了,我回来之前剪的。”邵知言在北京呆了10几年,早就习惯了大城市的服务,她虽然没有看不起小地方的意思,但是确实不太信任县城的Tony,毕竟当年高考完,她被同学带去学园街做离子烫,Tony不知道是手抖还是怎么着,手上的器具“呲”到了她的脖子,高温热气的作用下,她疼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,现在想想后脖颈子还疼呢。
邵知言摸了摸脖子,想到前些日子崴了脚的父亲邵裕隆,问:“爸怎么样了?能下地么?”
“还不行,但是不疼了,就得养着。”
邵裕隆已经六十多岁了,但是身体一直挺好的,他这回崴脚,邵知言也意识到父亲是真的老了,身体和从前比不了。刚开始邵裕隆和张佩兰都瞒着她,也不让邵锦程说,害怕她在北京着急上火,眼看着要过年了,他们才告诉她。邵知言知道以后既担心又觉得愧疚,第一次对“儿女不必有大出息,承欢膝下最好”有了切身感受,她在北京忙电商节策划、给资本家赚钱,带父母看病、日常跑腿这些事都是邵锦程来做。再加上这两年工作不顺,邵知言开始质疑自己留在北京的意义。
邵知言问邵锦程的近况:“你现在还教……自然科学?”
“道法。”
看她沉默,邵锦程解释:“道德与法治,简称道法。”
“道法……我还以为是玄学……”
邵锦程呵呵乐着:“修道、练法术是不是?”
邵锦程为了图轻松,进学校以后一直回避教语数外这种主要课程,张佩兰经常说她“不上进”,不过她不在意,心里早就盘算过了,工资没差多少,她还能节省大块的备课时间,何乐不为?就算是评职称会受影响,她也认了。邵知言还记得,当年她决定留北京,邵锦程跟她说:“凡有所得,必有代价。”让她做好赚得多但吃苦的准备。这句话她听进去了,后来她日常都是996甚至007,但是从来没跟家里叫过苦。
邵知言有拼劲,邵锦程则是选择了“简单的路”,考了编制,很快嫁了人,老公是溪源市里的人,家庭条件比邵家好一截。因为老公在市里上班,女儿在市里上学,他们几口人都住在市里,邵锦程平时开车在市里和县城间通勤,单程半个小时左右。
邵锦程接着说:“本来想在市里等你,一起回来,但是今天俊伟哥和玉娇要来,我提前回来帮着妈多做几个菜。”
张俊伟是张佩兰哥哥的儿子,也就是邵知言和邵锦程的表哥,已经46岁了,张佩兰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,只有一个哥哥,还早早就去世了。几个姑姑一起帮衬侄子张俊伟,对他好得不得了。张俊伟读书读到初中毕业,后来出去开大车,跑长途运输,前些年婚内出轨,找了现在的媳妇叫孙玉娇,比他小十岁。虽说这种事男女双方都有责任,甚至张俊伟的责任更大,但是姑姑们不待见孙玉娇。张佩兰是姐妹几个里个性最强、脾气最爆的,她如果看不上谁,丝毫不掩饰。孙玉娇知道她的脾气,也从不往前凑。
“孙玉娇也要来?”
溪源县太小,搞不好就跟谁沾亲带故的,这个孙玉娇除了是邵知言的表嫂,还是她的初恋李天昂的表姐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