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黑山县衙的后堂内,烛火正旺。
肖青山端坐于梨花木太师椅上,目光死死盯着桌案前的物件——几本边角磨得发亮的檀木账册,以及三只用黄铜锁扣锁紧的木箱。
自打郭家坞堡那声惊天炮响后,郭其山死在乱军之中,肖青山就知道,属于他的机会来了。
贪欲这东西,一旦开了头就像野草疯长。
先前他还需顾忌郭其山的势力,只能在暗处捞些油水,可如今郭家树倒,他便再无顾忌。
说起来郭其山这辈子最失算的,莫过于没教出个像样的儿子——郭凯那小子除了纵欲好色,便是整日斗鸡走狗,论经营算计,连郭家管家郭青的十分之一都不及。
管家郭青原是郭家的顶梁柱,心思缜密如发,郭家的米行、酒楼、甚至那些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,全靠他一手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可偏偏城破那日,郭其山带着郭青在城头督战,一炮下来,父子俩连同郭家最后的主心骨,就这么被一锅端了。
没了主心骨的郭家,顿时成了散沙。
县城里郭家的米行、商铺掌柜伙计们见状,哪还肯留?连夜卷了铺子里的现银细软四散奔逃,只留郭凯守着空荡荡的坞堡,坐吃山空。
肖青山便是趁着这乱劲,雷厉风行地出手了。
他以“郭家拖欠五年商税”为由,亲自带人查封了郭家在县城的所有产业,大张旗鼓地贴出告示,说要将这些铺子“公开拍卖充公”。
可明眼人都知道,这不过是场自导自演的戏码——他早已安排好几个“白手套”,在拍卖场上用极低的价钱将铺子一一拍下,转了几道手,最终这些产业全落到了他自己手里。
虽说大周律例明晃晃写着“官员不得经商”,可这规矩到了地方,早就成了一纸空文。
历朝历代,哪个有权有势的官员背后没有几桩生意?
只不过大多是找个商号挂名,明着是官商勾结,暗着却是自己当老板罢了。
肖青山如今便是如此,借着郭家倒台的东风,悄无声息地吞下了这块肥肉。
“老爷,这是本周的流水账。”
师爷康松轻手轻脚地走近,将一本新账册捧在手里,声音压得极低。
他是肖青山的心腹,这些见不得光的营生,向来由他一手打理。
“念。”肖青山靠在椅背上,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。
“米行这边,本周入账三百三十两七钱四十文;城西酒楼生意回暖,进账一百五十八两六钱;赌场是大头,九百五十两八钱;还有城南那两处窑子,合计二百一十四两……”
康松一边念,一边偷瞄肖青山的脸色。
果然,听到米行和窑子的数目,肖青山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,像打了个死结:“米行怎么比上月还少?窑子更是差了一半,上周不是还过五百两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