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8.那个该死的dilf(4)
烟杆在一周后回到郝思加的口袋,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两层饭盒。白睿德交给他时,郝思加睁大眼,问你干什么。
不要吗?白睿德反问,这样你中午就不用光喝饮料了。
谁要吃啊!郝思加没接受。结果之前送花的快递员改行做跑腿,如今每个工作日都来给他送饭,他推不掉,只能收下。
菜色简单,心思不简单,食物搭配非常讲究。起初他以为白睿德花钱买的,后来听跑腿说哪里啊,每天自己雷打不动,要去白睿德家里取货。这才知道每次盒饭都是对方早上亲自做好,再找人送来。
想起之前嫌弃,他还倒过两回,郝思加不想为难跑腿,下场就是每天换他和不同蔬果搏斗。
这个难吃,这个也很难吃……他挑挑拣拣,身边吃外卖的丁昭看不下去,说你实在嫌弃的话,不如和我换吧。
想也不要想。郝思加立马护住饭盒,最多分享几个小番茄。看他如此小气,丁昭暗忖,也太心口不一了。
郝思加做事向来心情优先。他找白睿德没有固定频率,想去就去,借口还饭盒。
白睿德从不怪他唐突,手头没工作的话都会欢迎。
如此维持一段时间,郝思加优越感渐生,认定自己掌握着主动权。毕竟只有他发话的份,白睿德不会有意见。偶尔挑半夜上门,独自在家的白睿德见他来了就四处张望,笑说怎么了,突击检查?
郝思加扔掉饭盒,推白睿德坐到椅子上,不准他再多啰嗦。
和谐的相处能让身体的躁动很快平息,他的需求,白睿德总是能够满足。一次的不甘心,变成很多次销魂蚀骨的波丽露舞曲。他扮演不同乐器,只要演奏得当就会引发缠绵回音。是鼓,就要落下的手掌有力。是短笛,需要唇舌灵活。是长号,吹奏时间持续不止。
但最好还是做一把小提琴,白睿德最擅长的乐器。他说水平烂,不过一句自谦,按弦、揉弦,技术极其流利,其指法之高超,可以轻易掌控琴音每次的颤动。白睿德操琴,常造成郝思加头昏脑涨,比吃糖更甚,更难以思考。有些渗透是循序渐进,等郝思加回过神,他已在白睿德家有了自己的柜子,烟弹、牙刷、替换衣服,拉拉杂杂落下一堆东西。
留宿隔天去上班,白睿德还会开车送他。对方细心,车都停在恒光后面的小马路。他们一起从不谈工作。这点白睿德遵守得相当好,床下相处,他与郝思加聊天聊地聊自己,不吝啬告知自身情况,但问起郝思加的过去,郝思加那张嘴仿佛上锁,半点都不透露。白睿德只能从他的日常反应和偶尔漏出的只言片语中组织信息。
他对郝思加无限宽容,主动让对方走进自己的生活圈。有时在家里办活动,白睿德请亲近的朋友聚会,也会邀郝思加一起。郝思加最讨厌陌生人,不高兴融入,躲得远远。后来碰到那天在车展见过的高雅女士,Sophia私下是个自来熟,非常乐于社交,尤其喜欢郝思加摆出冷脸的模样,总爱逗他。
她谈起自己与女友认识的经过,说两人是在她的店里遇到,一见钟情,不由感慨自己的餐厅是爱之所,不知撮合多少对情侣。
说话时看着郝思加,弦外之音过于明显。郝思加不给反应,挖着吃白睿德给他做的无糖蛋糕。
Sophia笑嘻嘻用德语对白睿德唱两句儿歌,郝思加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讲话,但直觉是在拿自己打趣,勺子扔到桌上。白睿德见了,立即起身,说今天就到这里,我替你们叫车。
晚上郝思加洗完澡,他帮忙擦头发,问你是不是准备留黑了。郝思加嗯一声,又仰头警告他,你别想太多了,我嫌漂起来麻烦而已。
白睿德依旧是那副笑脸,他抱起小提琴,倾注全部心力,仿若这把乐器是他挚爱。演奏者抚摸爱人肌肤的纹理,说我只是在想,等你恢复全黑,一定很漂亮。
郝思加夹起西蓝花。曾经深恶痛绝的蔬菜,如今似乎可以勉强咽下了。然而他还是不太懂,这是否算是戒糖的一种初步胜利?
如果是,为什么使用代糖时,反而会引发比摄入糖分更剧烈的反应,浑身软,骨头从里面发酸,整个人晕乎乎像升天一样。
“爱心便当好吃吗?”哪里飞来的苍蝇,郝思加皱眉,恨不能拿筷子戳来人双目。
“要你管。”
边晔在郝思加身边点烟,说我来找丁昭的,结果他不在,只好找你拉家常了。
郝思加不搭腔,边晔凑过来看他饭盒,哇一声:“全是绿叶菜,这你都吃得下。”
“我响应光盘行动。”
边晔笑得脸疼,笑过后,他指着盒饭说:“你赢了,Reid这次是真的用心,他不太会给别人做饭的。”
郝思加终于拿正眼看他,“什么意思?”
“没空啊,他工作多忙。”
“我问的是‘别人’,什么意思。”
边晔扬眉,“你不至于觉得他是白纸一张吧。”
他们这个圈子没点经历不可能,白睿德年纪和经验放在那里,他不会如此天真,自己过去也经常夜游,半斤八两,他在意的是别——有病,他干嘛在意?他和白睿德又没关系,pao友都算不上,找来弹弹自己,打发时间,满足身体需求……罢了。
郝思加试图保持冷静,脑中却嗡嗡作响,他嘴巴硬,对边晔说你不用告诉我了,我不想知道。
哎你误会了。边晔决定帮朋友说句公道话:“我的意思是,他一直都很喜欢照顾对象的饮食起居,不过这么认真做饭,还坚持这么久,确实是第一次。”
怎么,因为是第一次,他是不是还得充满感激?郝思加拉下脸:“那是他自愿的,和我没关系,我又没要求过。”
你还挺油盐不进。边晔给白睿德点两根蜡烛,他抽烟,“是吗?真的不想要,垃圾桶就在你旁边,扔掉他又不知道。”
郝思加一动不动,双手紧扒饭盒。边晔瞧出端倪,觉得刚才蜡烛点多了。
他驱散眼前烟雾,“Reid不是那种无私奉献不求一点回报的人,你明白吗?他不是圣人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郝思加一字一顿:“他是变态。”
哈哈!边晔笑得想死,挥挥手,行吧,你这理解也没错。老友这部连续剧,他追定了,拭目以待。
老狐貍走得潇洒,留下郝思加胃口尽失,饭盒中的绿色越看越刺眼,干脆盖上盒子。
原想利用白睿德戒糖,效果是适得其反,再不留意,自己恐将被这些健康的绿色浸透——不可能,他栽过一次,谁知道代糖会不会是一种包装好看的新型毒药,等他吃到最里面,早已毒性发作,为时已晚矣。
手机忽而震动,传来白睿德的信息:今晚我没工作。人工合成的甜味剂,过量吃,照样有害身体。
*
临近过年,白睿德手头无事。往年春节,他要么飞回慕尼黑与家人团聚,要么找几位朋友在家庆祝,但今年情况有变,他想做点新计划。
郝思加不爱长途旅行——听到自己去柏林出差,他说坐十几个小时飞机,想想就屁股疼。
也不喜欢浪漫氛围——在家看网飞,划到恋爱剧集,他就眉头皱紧,随时会吐的样子。
讨厌意外和惊喜——通过送花已经知道了。
那就简单些,在家过。他住高层,窗外可以看到新天地几个广场大屏的倒计时,过年气氛是有的。
不过在此之前,还是应该问问本人的意思,说不定郝思加有更好的想法,毕竟是创意人,脑筋也比别人动得快。
白睿德看时间,今天好像来得特别晚。加班了?小天才不是说自己从不加班吗?
他继续等。郝思加有时来家里不会通知,随时可能出现,不喜欢惊喜却喜欢制造惊喜。白睿德想想可爱,暂且纵容他这任性的举动,自己尽量配合。撞到过几次他处理工作,实在抽不出空,小猫知道了,再来时,虽然还是招呼都不打,时间却体贴了很多。
再之后,白睿德会主动告知何时空闲,郝思加嘴上说关我屁事,实际都会选合适的时间点过来。
等到十一点,还不见人。白睿德准备问问郝思加今晚是不是有别的事情,信息刚发,外面就有敲门声。
他去迎,人还是那个人,不过一脸阴郁,看着像没好好休息。
“真加班了?”
白睿德有些好笑,问是不是累了,不然先去睡会。
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我睡觉?”
郝思加出声,隐隐含些讽刺。白睿德说当然不是,我有事问你。
“那问。”
他靠在玄关墙边,没有进屋的意思,这让白睿德直觉对话走向不对。他当自己多想,还是耐心问了:“你过年有安排吗?”
“你什么企图?”
怎么突然防备起来?白睿德试图摸郝思加头发。最近对方已经愿意接受他的这个举动,不会再逃开,结果今天手一伸,直接被郝思加凶狠拍开。
“别烦我,你想干什么快点说。”
一下子就变回刚认识的那个时候,对上自己只有不耐烦。白睿德手背略微发红,他不留痕迹地收回,“过年我有几天假,想问你有没有空。”
这句话似乎刺激到郝思加,他看向白睿德的眼神冷漠,“干什么,要我进你那个房间,陪你玩到爽吗?”
一句话语气极冲,白睿德难得蹙眉,“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休假。”
“我不愿意。”
半秒思考都没有,郝思加断然拒绝,抱紧手臂沉声说:“你当自己谁啊。我们没有特别关系,我会过来找你只是因为我想做,没有其他理由。”
场面一时安静,白睿德沉默片刻,说你不想就算了,没关系。
“所以你今天不做了是吧。”
郝思加转身,“神经病,那还找我过来。”
他开门锁,依旧是繁复的样式,需要转好几下才能打开。郝思加正急着解,一双手落到他身边,形成两道新的枷锁困住他。
“除了发生关系,我希望我们也能偶尔聊些其他事情,像之前那样。”对方说话的热气游移在脖颈间,郝思加低头,停顿几秒,忽然撞开白睿德,迎面对上他。
“聊什么?听你讲你念书多聪明,事业多顺利,还是赚了多少钱,交过多少朋友?差不多得了,和你上床不代表我想查你户口,白睿德,你的事情我一点兴趣都没有。”
他抵着门,忽而发出冷笑,随后静下来,慢慢道:“到你这种地位,想要什么都很容易,随便勾勾手都有人过来,所以不听话的才最好。你接近我,不就是因为我会和你唱反调,所以感觉新鲜,认为征服我、控制我很有挑战性?你别和我说你没这么想过,我最恨听人撒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