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乘着南行列车,在晨雾中抵达伊斯法罕,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金色清真寺的穹顶,也不是传说中“世界一半”的宏伟广场,而是桥——一座静默横跨在乍暖还寒的扎因代河上的老桥,古朴而庄严,像一位坐在水边沉思了数百年的老人。
我站在桥头,风从河面缓缓吹来,带着泥土、花香和历史的味道。这是一座即使你闭上眼,也能听见它呼吸的城市。在《地球交响曲》的地图上,我将伊斯法罕标注为最优雅的一段延音,是古典乐章里的缓板,是信仰与艺术的交响节点,是波斯灵魂的天蓝眼眸。
我知道,我来了,是为了听见圆顶低语,看见光影编织的祷词,也是为了那段藏在时间深处、不肯散场的梦。
我早早来到伊玛目广场,世界第二大的城市广场,在清晨如梦一般展开。广场四周是一整圈的拱廊、商铺与宫殿,中心空旷辽阔,鸽群偶尔掠过天光未满的穹顶,留下一串扑扇的诗句。
我坐在广场中央的长椅上,看着晨曦下的伊玛目清真寺穹顶由深蓝变成天青,瓷砖在日光下闪着金点与花纹,如星辰沉入了青花瓷中。
一位老人牵着孙子缓步而过,停下对我说:“你来的正好。上午十点,阳光会穿透穹顶那扇窗,照到主厅中心,那是‘神之眼’。”
我如他所言,站在清真寺的大殿中仰望,阳光自蓝色圆顶倾泻而下,照在巨大的波斯地毯正中,那一刻,世界仿佛静止,时间在此地轻轻叹息。
我写下:“伊斯法罕的清晨,不是苏醒,是一次庄重的重生。”
广场东侧,是与伊玛目清真寺相对的谢赫·卢特福拉清真寺,其外观虽不似主殿宏伟,却拥有一种凝练到极致的美。穹顶的蓝,比海深,比天近,是我此生见过最静谧的颜色。
我坐在门廊下,看着阳光斜照在穹顶与瓷砖之间,蓝与金交织出一幅不言的画。游客稀少,这里更像一座思考的神庙。
有人说,这座清真寺里没有宣礼塔,因为它从不是为大众礼拜而建,而是王族私用,是静思之所。
我站在正厅中央仰望穹顶,那是一种超越宗教与文化的体验,如同被天空紧紧环抱。
我写下:“卢特福拉清真寺是伊斯法罕的心跳,低沉、坚定、无声,却贯穿万象。”
从广场穿入伊斯法罕大巴扎,仿佛走进了一条时间的河。这里没有德黑兰那种都市急促的节奏,而是一种优雅的生活艺术。
巴扎里是手工艺的天堂。我走进一间铜器店,店主正在细细雕刻一盏吊灯的花纹,每一刀都像在谱写乐章。
他叫哈桑,三代制铜人。他说:“我这一盏灯,要雕二十七天,不为卖得贵,而是它要配得上这座城。”
他带我进了作坊,铜锤声敲击节奏稳如心跳,一位年轻女子在旁细细上釉。我问:“你们不累吗?”
她笑说:“不,我们是在和光打交道。”
我买了一只小铜杯,杯底刻着花鸟纹,哈桑赠我一句波斯谚语:“把美握在手里,它就不再遥远。”
我写下:“在伊斯法罕,连一只杯子,也会替你祈祷。”
傍晚,我前往三十三孔桥。那是扎因代河上的艺术之桥,也是人们心灵休憩的长廊。桥上的拱洞下传来低吟,那是当地人自发的吟诗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