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深野往昔:牢笼(一)
所有人回到黑暗的拍卖场时,脑子还嗡嗡的有点乱,世界抽离的感觉纵使是他们这种健康体魄来体验,难受程度也不低。
“好奇怪,我似乎回到了十年前!”
“我也是,太奇妙的梦了!”
“做梦吗?好真实啊!还是同一个梦!”
“处于同一个环境的原因?难道现场的拍品有那方面东西?”
“哪种?你不会是说……”
“对啊,你们没发现那些手上有火苗的人,像不像传说中的黑、黑……”
“我懂,害怕不用说出来。”
……
琴酒最后的话什么意思?!
毛利兰晃晃头,就近扶住一张椅子撑住身体,胃里翻涌的不适感方才消减。
平行世界大半个月的旅行,主世界不过短短十五分钟,整场穿越下来,拍卖会仅仅过去三四个小时,竞拍人员在十年火箭炮的奇特经历后,爆发了又一轮的拍卖热潮。
“尤尼!”经历了最漫长十五分钟的伽马冲了过来,上上下下打量尤尼好一会儿才松口气,“没事就好。”
“伽马,你也太紧张了。”尤尼无奈道,“安心,我没——”
骤然,尤尼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,宛若岩浆的灼烧撕痛每一寸皮肤,冷汗大滴大滴落下——
“尤尼!”
身边人的呼喊像是离尤尼远去,颤动的蓝眸里只印下了一段未来。
天空艳红如血,一栋别墅伫立在荒漠之上,下方网状血管攀爬向浩瀚的红色河流,无数灵魂翻腾着哀嚎不休。
一人披着白色羽织横躺在高高的窗沿上,鸳色瞳孔中倒映着滴血的红色书籍,上挑地唇角带着数不尽的恶意。
时间在往前走。
窗户拉长的倒影里,一人坐在沙发上,身子微微前躬欣赏桌上的棋局,一手撑着脸,一手落下一颗黑子。
下一瞬,四颗白子纷纷落地,清脆的敲击声回响在房间。
一只苍白的手伸出,捡起白子放入棋盘,手持纯白色的书籍落座,毡毛帽下的红瞳笑意荏苒。
“你是谁?”
“困住你的人。”
坐在阴影里的人翘起了腿,沙发旁的拐杖哐当砸地,同色的书籍垫着沙发腿,“我无罪,也不惧罚,费奥多尔。”
“世上并不存在无罪的人。”费奥多尔指尖撚起一枚白棋,堵住黑棋的路,唇角微扬,“凡人皆有欲望。”
“我是凡人。”他笑着回道,“所以趁着你即将被抓前,来看看你这个依靠白虎的特殊性,制造出失败品的人。”
“失败品?不哦,虽然出现了杀死龙的意外,但涩泽龙彦是在特异点上被现世的人所杀。”费奥多尔咬了下指甲,而后一枚白子入局,“我给了他生命,也定下了他的死亡。”
“错了,是龙死亡的瞬间,诞生异能本源的规则被短暂打破,涩则龙彦才会死。”乌丸莲耶打量着棋盘的黑白子,“不是因为自诩为神的你。”
费奥多尔微笑道:“你是在告诉我有能战胜‘书’的办法。”
“它们势均力敌。”乌丸莲耶摩挲着冰凉如玉的棋子,“然而四年后,你才会有机会见到它的真面目,那才是属于神明的伟力。”
费奥多尔支起下巴笑了,“听起来你是个跟我一样的好心人呢~”
“又错了,我是个纯纯的坏人。”乌丸莲耶收起一颗颗黑子,“来这只是为了嘲笑你,早在六年前,我已经先于你创造了死而复生的神话。”
费奥多尔顿住,“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。”
乌丸莲耶抓起一把黑子举在半空,手微松,黑子啪嗒啪嗒地砸在棋盘上,“他就在横滨,可你这个失败者没有机会再见到。”
横滨的雾气还没散尽,港/黑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,坐着一个衣冠整齐的人,与这一晚被自己异能折腾得狼狈的横滨人大相径庭。
“作为异能你有点特别,为什么?”黑泽阵吐出一口烟,也没指望说话的对象回答,“没有伤我。”
他不远处,淡蓝色透明身体的休闲装女子趴在窗前,清风吹动长长的黑发,神情迷离的看着黑红光芒消失之处。
就在黑泽阵呆不住,想出去寻几个人来消消戾气的时候,女子突然指着天空,“龙死后被流放入了地狱,可断界永远不会让他来到这个特异点。”
“龙、白兰、蓝染、露琪亚的莫比乌斯环困住了他。”样貌模糊不清的女子转过头,轻柔的嗓音带着怅然,“他恨着这个世界,恨着‘书’。”
突然,尤尼眼中似有火烙了上来,她看见躺在窗台上的死神大笑起来,苍凉的笑声携着阴鸷的暴风雨,“哈哈,我们一起来入这场死局!”
不要、不要、不要——!
恶臭粘稠的黑暗包裹着尤尼,四面八方刺来尖锐的指甲,拉扯着她沉入浓郁得发黑的血海,耳畔质问的悲鸣凄厉声太熟悉……
“尤尼!醒醒!”
“她的生命力在被其它奶嘴吸收!我们忽略了阿尔克巴雷诺的光芒太暗淡!它们要保持平衡!生命力吸收完了就会轮到灵魂!”
“先让开!把这个给她注射进去!”
同伴的声音逐渐听不见,意识消散前,一剂冰凉的液体瞬间从大动脉涌向四肢,急速燃烧的火焰像是被抽走了助燃剂,慢慢延缓了下来。
……
“先生,要超时了,您还不落子吗?”羽田浩司正襟危坐,指着面前的三盘棋,“分心是竞技类比赛的忌讳。”
“不好意思。”乌丸莲耶依次拿着三个不同形状的棋子,放入三盘不同的棋局中,“晚上老人总容易犯困。”
两人面前同时摆着三种不同类型的棋盘,盘面局势厮杀得激烈,同下三盘棋,需要他们精神高度的关注。
在半个小时后,棋局的胜负终于见了分晓。
羽田浩司微微鞠躬,“原本能多撑一会儿时间的局势,在您的分神下,提早收了场。”
“总归结局都一样。”乌丸莲耶缓缓把西洋棋、将棋的棋子收进棋盒,指着中间的拿盘棋,“幸好我简单的五子棋没下得那么难看。”
“今天是第一次有人找我同下这三种棋。”羽田浩司双手插进宽大的和服衣袖间,“算上您,已经来了四位。”
“一样是攻杀为主的棋,往往将棋二十子易攻难守,象棋棋子较少反而更考验人们运筹帷幄的计算力。”乌丸莲耶笑笑,“五子棋思考简单,却能在最短时间内一击即胜。”
乌丸莲耶把棋收好,交给身后的人,“羽田棋手,不知愿不愿意帮我复盘下,您赢过的另外三个人?”
这点小事,对羽田浩司无伤大雅,“胁田兼泽先生总想多占一子半子,急功近利;吞口重彦先生静不下心,下棋时总被旁边棋盘的局势干扰,注意力不够。”
“暴躁、易被诱惑。”乌丸莲耶点了点桌面,“古川善治呢?”
“他下棋很稳,总能一步看三,是个不错的棋手。”羽田浩司眼里闪过遗憾,“但他时常抚着额头,看得出身体不能支撑棋局下完。”
乌丸莲耶摸摸下巴,“古川善治身体细胞衰老得快啊,因为过度开发大脑制作软件?”
他淡声道,“做个新的蓝本,改名板仓卓,诱导他继续用制作软件开发大脑,让……贝尔摩德观察他制作进度和精神状态。”
陪同的枡山宪三立刻回答:“是,大人。”
这怪怪的话令羽田浩司稍作诡异,但也提醒了他下棋时的莫名感,“我习惯观察每个人下棋的姿势、棋子在指尖的动向,他们竟然跟我记忆里逝去的三人一模一样。”
“你很敏锐。”乌丸莲耶接过手下递来的拐杖,“他们或许分享同一种计算方式。”
“计算方式?”羽田浩司起身给他开门,“是说他们很多想法、行为模式都相似?”
“差不多,就好似子承父。”乌丸莲耶背朝他站住,“再像都没有一样的灵魂、一样的大脑,纵然身体数据一样,死去人的灵魂终究回不来。”
“先生,人或许能借医疗手段慢慢将人的寿命拉长,通过保养和运动等方式使人看起来健壮如初,可表面再光鲜,里面的衰败是必然,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终点。”
羽田浩司审视的盯着他,“长生不老或许能行,但死而复生违背自然发展规律,就比如落地的水珠永远无法重新拾起。”
乌丸莲耶转身,细细打量他,“难怪你不同,看待事物的确比常人通透,可惜还是没跳脱规则的范畴……”
“我不信‘死’是命的终点,谁让灵魂都能转生呢?循环往复才是真理。”乌丸莲耶神情诡秘的一笑,“这是蓝染教会我的道理,神啊,尽管幽默,世界也令你向我透露了你可爱的悲悯。”
羽田浩司一愣,“蓝染?神?”
乌丸莲耶笑着摇头,反倒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,“神也说你今晚会死,也不知你能否抓住这一丝悲悯……”
“死?”羽田浩司惊住,“你……”
“纵然发展过程不一样,但你会用死来促成一场同盟。”乌丸莲耶又重复了一遍,“这次与你谈话很愉快,所以我慷慨一次。”
羽田浩司谨慎道,“您说得很笃定,但是说这类话的人一般都参与其中。”
“严格说是命运的指引。”乌丸莲耶摇头笑笑,由着枡山宪三给他开门,“老人比不上年轻人会熬夜,我该离开了。”
“老先生,等等!”羽田浩司叫住了他,“您说的神是谁?还有命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