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滑稽的处境让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滞。老虎似乎也被这个两腿生物搞糊涂了,它歪了歪头,鼻翼翕动着,像是在评估威胁程度。
杜小荷突然从药篓里掏出个小布袋,慢慢解开。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——是雄黄和几种烈性草药的混合物。她轻轻摇晃布袋,气味更浓了。
老虎后退了一步,打了个响鼻,明显不喜欢这个味道。王谦趁机往前挪了两步,挡在于子明前面,枪口始终对着老虎的心脏位置。
"慢慢往后退,"他低声对于子明说,"别转身跑。"
于子明颤抖着手去提裤子,结果被自己的裤脚绊了个趔趄。这突然的动作刺激了老虎,它低吼一声,前爪深深抠进土里——这是要扑击的前兆!
"砰!"
王谦的枪响了,子弹故意打在老虎前方的空地上,溅起一片泥土。老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往后一跳,犹豫了几秒,转身几个纵跃消失在密林深处。
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。于子明一屁股坐在地上,脸色煞白:"妈呀...差点让老虎看了光腚..."
刘玉兰冲过来,一巴掌拍在他背上:"活该!让你跑这么远!"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,眼圈都红了。
王谦走过去检查老虎留下的足迹,眉头紧锁:"不对劲...东北虎很少接近人类活动区。"他看向李卫国,"李哥,你上次听说老虎在这一带出没是什么时候?"
李卫国摸着下巴上的胡茬:"少说也得十年前了。"他蹲下来和王谦一起查看足迹,"这畜生走路有点跛,右前掌好像受过伤。"
杜小荷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丛灌木:"那是什么?"
拨开灌木,地上赫然扔着个锈迹斑斑的兽夹,锯齿状的铁齿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。王谦和李卫国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——老虎的异常行为,很可能是因为它被这个兽夹伤过,对人类充满敌意。
"得赶紧报告林场,"王谦站起身,"这老虎已经记仇了,随时可能伤人。"
回屯的路上,于子明还时不时回头看,生怕那只老虎又追上来。他的裤子后腰上沾了一大片青苔,是刚才摔倒时蹭的,活像个大号的绿屁股。
"这下你可出名了,"刘玉兰气呼呼地说,"第一个被老虎看光腚的猎人!"
"我那叫战略转移!"于子明嘴硬道,但耳朵尖都红了。
杜小荷走在王谦身边,小声问:"真要上报啊?那老虎..."
王谦知道她在想什么。东北虎是保护动物,一旦上报,林业局很可能会派人来捕杀。他握了握杜小荷的手:"放心,我会想办法。"
屯口的老槐树下,几个妇女正在纳鞋底。看见狩猎队回来,张会计媳妇立刻尖着嗓子喊:"哟,今儿个咋空着手回来啦?"
于子明刚要还嘴,王谦拽了他一把:"别理她。"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只老虎的事——它的伤,它的反常行为,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兽夹...
回到家,王建国正在新房前和几个帮工安大门。看见儿子回来,老爷子擦了把汗:"咋样?"
"爹,"王谦直接问道,"咱屯最近有人下兽夹吗?"
王建国一愣:"早就不让了啊。怎么?"
王谦简单说了发现老虎和兽夹的事。王建国的脸色越来越凝重:"这事大了...得赶紧找老支书商量。"
正说着,杜小荷急匆匆跑来:"谦哥!公社来电话,说是安泰煤矿丢了两个人,可能跑咱们这片山里来了!"
王谦心头一跳。安泰煤矿...那个刻着"安"字的纽扣!难道矿洞里那些火药和工具...
"爹,我得去趟公社。"他抓起刚放下的猎枪,"这事可能和老虎有关。"
杜小荷拽住他的衣角:"饭都做好了..."
王谦看着她担忧的眼睛,突然想起什么:"对了,新房上梁的日子定了吗?"
"初六,"杜小荷的脸微微泛红,"我爹说...说那天是好日子。"
王谦轻轻捏了捏她的手:"等我回来商量聘礼的事。"他转身要走,又回头补充道,"把大黄关好了,这两天别让它进山。"
杜小荷点点头,目送王谦匆匆离去的背影,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。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一直延伸到新房的门口——那里,崭新的门框上已经贴好了红纸,就等着上梁那天的喜庆鞭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