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雪地救援(2 / 2)

"...那黑狗逞能,非要跟熊单挑,结果被一巴掌拍死了!"赵老蔫的声音老远就能听见,"要不是我们跑得快..."

他的话戛然而止——王谦三人从暮色中走来,于子明怀里抱着浑身是血但活生生的黑子。

屯里人顿时炸了锅。

赵老蔫的脸色变得煞白,他两个侄子和儿子悄悄往人群后面缩。

"赵老蔫,"王谦的声音不大,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,"你家侄子的三条狗都折了?"

赵老蔫的喉结上下滚动:"熊、熊拖走了..."

"放屁!"于子明怒吼,"大锤被开膛破肚,二锤脊椎断了,三锤肠子流了一地!黑子看到了,为了埋三锤才被熊追上!"

人群哗然。

在兴安岭,丢下猎狗自己逃命是最为人不齿的行为,更何况还撒谎。

老支书从人群里走出来,烟袋锅指着赵老蔫:"你还有脸回来?"

赵老蔫恼羞成怒:"狗是我侄子的,关我屁事!"

于德水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:"那你偷我家黑子怎么说?"

他大步走到赵老蔫面前,拳头捏得咯咯响。

原来于子明他爹早就回来了,正在给儿子包扎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划破的伤口。

"先救狗。"王谦按住于德水的肩膀,"杨红民大夫在家不?"

"在!"杜小荷已经跑出去老远,"我去叫他!"

杨红民是屯里的赤脚医生,年轻时在县兽医站干过,主业还真是兽医,不过现在当了赤脚医生,人和牲口的病都能看。

十分钟后,这个驼背老头蹲在于家炕沿上,翻检着黑子的伤口。

"肋骨折了三根,后腰伤口深,右前腿韧带撕裂。"杨红民的手指在黑子身上游走,那狗疼得直哆嗦却不敢咬人,"得缝针,上夹板。"

"能活不?"于子明声音发颤。

杨红民摇摇头:"五成把握。我这有盘尼西林,能防感染,但狗跟人不一样..."

他搓了搓手指,"五块钱,不包活。"

于子明立刻去翻家里的铁皮盒,倒出一堆毛票钢镚。

王谦二话不说,从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币拍在炕上:"用最好的药。"

杨红民收了钱,从破药箱里取出针线。

黑子缝针时疼得直哼哼,于子明抱着它的头不让它乱动,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
"怂样。"

王谦嘴上这么说,手却一直按着黑子的后腿,生怕它挣扎崩了线。

包扎完毕,打了针,杨红民又留下几包消炎药:"一天两次化了水喂他,能不能熬过去看造化。"他临走时瞥了眼王谦腰间的侵刀,"小子,狗比人仁义。"

等屋里只剩他们俩,于子明一拳捶在炕桌上:"我他妈饶不了赵老蔫!"

王谦慢慢擦着侵刀:"走。"

"啥?"

"现在就去。"王谦的声音冷得像冰,"趁全屯都知道这事。"

赵老蔫家住在屯东头,三间砖房带个大院,在牙狗屯算阔气的。

王谦和于子明到的时候,院里黑灯瞎火,但屋里亮着油灯,隐约能听见争吵声。

王谦一脚踹开院门,铁皮木门"咣当"一声撞在墙上。

屋里瞬间安静了。

"赵老蔫!"王谦的吼声震得屋檐下的冰溜子"咔嚓"断裂,"滚出来!"

门"吱呀"开了一条缝,赵铁柱探出半个脑袋:"我爹不在..."

王谦一个箭步上前,侵刀"唰"地插在门框上,离赵铁柱的鼻子不到一寸:"再废话,下一刀就是你眼睛!"

门完全打开了。

赵老蔫站在堂屋中间,两个侄子和儿子缩在后面。

炕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炖菜,显然一家人也是刚回来不久。

"小王八羔子,"赵老蔫强装镇定,"敢来我家撒野?"

王谦拔出侵刀,刀尖指着赵老蔫的胸口:"偷狗不说,还害黑子重伤,怎么算?"

"啥怎么算?"赵老蔫的媳妇从里屋冲出来,叉着腰,"狗又没死!"

于子明气得浑身发抖:"黑子差点没命!医药费五块钱!还得赔我家黑子的营养费!"

"五块?"赵老蔫媳妇尖叫,"够买两条狗崽子了!"

王谦突然笑了。

那笑容让赵老蔫不自觉地后退半步。

"行,"王谦点点头,"按规矩来。猎户丢下同行的猎狗自己逃命,以后别想在兴安岭抬起头。"

他转向赵铁柱,"你爹不要脸,你也不要?"

赵铁柱低着头不敢吭声。

赵铜锁和赵银锁更是缩在墙角装鹌鹑。

"你、你想咋样?"赵老蔫的气势弱了三分。

王谦伸出两根手指:"第一,黑子的医药费营养费你出;第二,"他顿了顿,"明天当着全屯人的面,给于叔赔不是。"

"放屁!"赵老蔫涨红了脸。

"不赔礼也行。"王谦把侵刀在掌心拍了拍,"从今往后,你家任何人上山,别让我看见。见一次,打一次。"

这话说得极重。

在靠山吃山的牙狗屯,不让上山等于断了活路。

赵老蔫媳妇还想撒泼,被赵老蔫拦住了。

老猎人盯着王谦看了半晌,突然发现这个十七岁的小伙子眼神冷得像冰窟窿,竟让他这个老江湖心里发毛。

"钱...现在给。"赵老蔫咬着牙。

他不情不愿地从炕柜里摸出七块钱,摔在炕上:"多给两块,买骨头!"

王谦弯腰捡起钱,一张张数清楚,转头对于子明说:"记着,赵叔多给了两块营养费。"他特意提高嗓门,"全屯都听见了吧?"

院外围观的人群发出哄笑。

赵老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"砰"地关上了门。

回去的路上,于子明还气得直哆嗦:"就这么算了?"

"急什么。"王谦望着黑沉沉的夜色,"他赵老蔫在屯里混了几十年,今天这脸丢大了。"

回到于家,黑子已经醒了,正艰难地舔着前爪的绷带。

见主人回来,尾巴虚弱地摇了摇。

于子明把多要的两块钱塞给王谦:"你拿着吧,谦哥。"

王谦推回去:"滚!给黑子买点吃的。"

两人相视一笑。

窗外,牙狗屯的灯火一盏盏熄灭,只剩下满天星斗和远处山林里偶尔传来的狼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