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振缓缓颔首,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:“大王所虑,深谋远虑。此刻确需将这韦昭度这尊‘真神’请离西川祭坛。
如此,大王以亲王之尊,招讨副使之职,代行招讨事,名正言顺,独揽大权。届时,或困成都,或阻王建,皆可从容布局。待大局砥定,西川何人主导,自是大王说了算。”
“只是……以何理由,方能令韦昭度心甘情愿,在此功成之际离去?且要不动兵权,让其孤身离去?”李倚眉头紧锁,“若无万全借口,驱赶朝廷招讨使、名义节帅,必遭物议,于大义有亏,恐失天下人心。”
李振沉吟,眼中精光闪烁,在帐内缓缓踱步。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片刻后,他忽然停下脚步,嘴角露出一丝洞悉人心的微笑。
“大王,理由现成的便有。便着落在那急急赶来的王建身上!”
“哦?详细道来。”李倚目光一凝。
“韦昭度是聪明人。”李振缓缓道,语气笃定,“他虽贪恋破城之功,但更惜身家性命,懂得明哲保身之道。如今西川,大王与王建,两强相争之势已明。他一个文人宰相,手无强兵,夹在我等两大强藩之间,如同身处火山口上。稍有不慎,便是粉身碎骨之下场。”
他走近一步,声音压低,却字字清晰:“大王可即刻以与韦昭度、张承业商议军情为名,请其过帐。届时,便由大王亲口告知王建大军不日即到的消息,并显得……忧心忡忡。”
“忧心忡忡?”李倚微微挑眉。
“正是。”李振笑道,“大王便言:王建此人,桀骜不驯,麾下多亡命之徒。其远道而来,名为助战,实为争功夺利。
届时两军汇聚城下,号令不一,摩擦必生。万一王建部下桀骜,冲撞了韦相公这等朝廷重臣,甚至……甚至有那心怀叵测之辈,欲行那‘挟天子以令诸侯’之事,惊了相公驾,我等万死难赎其罪啊!”
他观察着李倚的神色,继续道:“大王更要强调,韦相公身负朝廷使命,圣上殷切期盼西川捷报。然如今局势,破城非一日之功,而相公之安危乃头等大事。
为大局计,为相公安危计,为不负圣恩计,是否……请相公暂且移驾,避其锋芒?譬如,先行返回洋州或利州等相对安全的后方基地行营,遥控指挥?待成都平定,再奏凯回朝,岂不万全?”
李倚听完,眼中闪过激赏之色:“妙!兴绪此计,攻心为上!将王建描绘成潜在的危险,将韦昭度离去包装成‘为国避害’、‘明哲保身’的明智之举!以韦昭度之精明,岂会看不出其中驱虎吞狼之意?
但他更清楚,留在此地,确有可能成为我与王建争斗的牺牲品,甚至被一方挟持!两害相权取其轻,他大概率会顺水推舟,就此离去!”
“大王英明,正是此理!”李振躬身道,“且此举看似保全他,实则剥夺了他亲手接收成都的资格。但他无从反驳,因为大王句句皆是为他安危、为朝廷体面着想。张承业那边,亦会认为此议可避免朝廷重臣陷于险地,多半不会反对。”
“事不宜迟!即刻去请韦相公与张监军!”李倚决断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