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领头的壮汉冷笑一声,一脚踹在中年男子的肚子上,骂道:“什么你的钱?这是咱们太尉府的地盘,你在这儿摆摊卖货,就得交保护费!你敢不交,就是不给王太尉面子,打你都是轻的!”
“我……我这钱是给我女儿治病的!她还在医馆等着救命呢!”中年男子哭喊道,怀里的布包抱得更紧了。
壮汉却不管不顾,伸手就要去抢那个布包。就在这时,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:“住手!光天化日之下,你们竟敢打人抢钱,眼里还有王法吗?”
秦靖之和赵婉儿定睛一看,只见苏云卿从人群里走了出来,双手叉腰,怒视着那些壮汉。她手里还拿着那块刚买的浅蓝色云锦,此刻却顾不上心疼,只想着阻止这些人。
领头的壮汉回头,瞧见是个小姑娘,顿时嗤笑一声:“哪来的黄毛丫头,也敢管你爷爷的事?赶紧滚,不然连你一起打!”
“我就不滚!”苏云卿毫不畏惧,往前走了一步,“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太尉府的地盘,要交保护费,可有官府的文书?有王太尉的手令?拿不出来,就是敲诈勒索,我现在就去报官!”
壮汉脸色一变,他所谓的“保护费”,其实就是借着王太尉的名头敲诈百姓,哪有什么文书手令?可他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,恶狠狠地说:“你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!兄弟们,给我教训教训她!”
几个壮汉说着,就朝苏云卿围了过去。赵婉儿吓得赶紧抓住秦靖之的胳膊,小声道:“靖之兄,咱们快下去帮她啊!”
秦靖之早就攥紧了拳头,刚要下楼,就见苏云卿突然往后退了一步,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,握在手里,眼神锐利得像只发怒的小兽:“我警告你们,我可是会武功的!你们再过来,我就不客气了!”
壮汉们愣了一下,随即哈哈大笑起来:“就你这小身板,还会武功?我看你是吓唬人呢!”
一个壮汉率先冲了上去,伸手就要抓苏云卿的胳膊。苏云卿却不慌不忙,侧身躲开,同时一脚踹在壮汉的膝盖上。那壮汉吃痛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疼得龇牙咧嘴。
其他壮汉见状,都愣住了,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真有点本事。领头的壮汉脸色阴沉下来,从腰间摸出一根短棍,沉声道:“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,你不知道厉害!兄弟们,一起上!”
几个壮汉拿着短棍、板凳,朝着苏云卿围攻过来。苏云卿虽然会些武功,可毕竟是个姑娘家,对付一个还行,对付这么多个壮汉,很快就有些吃力了。她左躲右闪,胳膊上还是被短棍打了一下,疼得她皱紧了眉头。
“云卿!小心!”秦靖之再也忍不住,纵身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,落在苏云卿身边,一把将她拉到身后,同时拔出腰间的长剑,指着那些壮汉,冷声道:“住手!再敢动手,休怪我剑下无情!”
秦靖之穿着殿前司的服饰,腰间的长剑又是制式兵器,一看就是官府中人。壮汉们顿时慌了,领头的壮汉结结巴巴地说:“你……你是谁?竟敢管太尉府的事?”
“我是殿前司都虞候秦靖之!”秦靖之声音冰冷,“你们假借太尉府之名,敲诈勒索,殴打百姓,已经触犯了大宋律法!我劝你们赶紧束手就擒,否则,我现在就把你们押去开封府!”
“秦……秦都虞候?”领头的壮汉脸色瞬间惨白,他虽然只是个地痞流氓,可也听说过秦靖之的名字——武状元出身,武艺高强,在殿前司颇受重用。他哪里敢跟秦靖之对抗,赶紧扔掉手里的短棍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秦都虞候饶命!我们再也不敢了!我们只是一时糊涂,求您高抬贵手,放我们一马吧!”
其他壮汉也纷纷跪倒在地,不停地磕头求饶。
秦靖之冷眼看着他们,厉声说:“饶了你们可以,但你们必须把抢来的钱还给这位大叔,再赔偿他的医药费!以后不准再假借任何人的名义敲诈百姓,否则,我定不饶你们!”
“是是是!我们一定还!一定赔偿!”领头的壮汉赶紧从怀里掏出几串铜钱,递给那个中年男子,“大叔,对不起,这是您的钱,您拿着,您的医药费我们也出!”
中年男子接过铜钱,感激地看着秦靖之和苏云卿,连连道谢:“谢谢秦都虞候!谢谢姑娘!你们真是好人啊!要是没有你们,我女儿的救命钱就没了!”
秦靖之摆了摆手,对壮汉们说:“还不快滚!以后再让我看见你们作恶,绝不轻饶!”
壮汉们如蒙大赦,爬起来一溜烟跑了。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散去,临走前还不忘夸赞秦靖之和苏云卿见义勇为。
赵婉儿也从茶楼里跑了下来,走到秦靖之身边,关切地问:“靖之兄,你没事吧?刚才跳下来的时候有没有摔着?”
秦靖之摇了摇头,刚要说话,就看见苏云卿捂着胳膊,眉头皱得紧紧的,脸色有些苍白。他心里一紧,赶紧走过去,轻声问:“你胳膊怎么样?是不是很疼?”
苏云卿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有些复杂,摇了摇头:“没事,就是被打了一下,过一会儿就好了。”
“都肿了还说没事!”秦靖之不由分说,拉起她的胳膊,小心翼翼地把她袖子挽起来。只见她的胳膊上有一道明显的淤青,看起来很是吓人。秦靖之心里一阵心疼,又有些自责——要是他刚才能早点下来,她就不会受伤了。
“我带你去医馆看看吧,拿点药膏敷上,好得快些。”秦靖之说着,就要拉着苏云卿往医馆走。
苏云卿却把手抽了回来,往后退了一步,低声说:“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敷点草药就好。今天谢谢你,秦师兄。”
她说完,转身就要走。秦靖之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一阵失落,赶紧上前一步,拉住她的手腕:“云卿,等一下。”
苏云卿停下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
秦靖之看着她的发顶,声音有些沙哑:“当年的事,我知道你心里有气,有委屈。可我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,我一直在找证据,想为他洗清冤屈。你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们重新做朋友?”
苏云卿的身体僵了一下,沉默了片刻,才缓缓转过身,看着秦靖之,眼神里带着几分悲伤,几分无奈:“秦师兄,不是我不肯给你机会,是我们之间,早就回不去了。当年我父亲为了跟秦家划清界限,把我送到乡下的外婆家,我在那里住了两年,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,你不知道。我娘因为这件事,天天以泪洗面,身体越来越差。这些,都是因为秦家。我不能再让我爹娘担心了。”
秦靖之看着她眼里的泪水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他知道,当年苏家确实受了很多委屈,可他真的不想失去她这个师妹,不想失去他放在心里多年的人。
“云卿,我知道苏家受了委屈,我会补偿你们的!”秦靖之急切地说,“我已经在殿前司站稳了脚跟,我一定会找到证据,为我父亲洗清冤屈,到时候,我会亲自去苏家道歉,求你爹娘原谅!”
“不必了。”苏云卿摇了摇头,擦了擦眼角的泪水,“秦师兄,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吧。以后,不要再见面了。”
她说完,转身快步走开,再也没有回头。秦靖之站在原地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,手里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,心里却冰凉一片。
赵婉儿走到他身边,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,心里既心疼又有些嫉妒,轻声说:“靖之兄,别难过了。她既然不领情,你也不用再为她伤心了。”
秦靖之没有说话,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长剑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知道,苏云卿心里其实还有他,不然她不会因为当年的事而难过。他不能放弃,他一定要为父亲洗清冤屈,一定要挽回苏云卿的心。
“咱们走吧。”秦靖之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里的情绪,对赵婉儿说。
赵婉儿点点头,跟着他往前走。两人一路沉默,谁也没有说话。走到街角的时候,秦靖之突然停下脚步,对赵婉儿说:“婉儿,明日王太尉寿宴,我可能要去赴宴,你要不要一起去?”
赵婉儿眼睛一亮,她长这么大,还从来没参加过太尉府的寿宴,而且能跟秦靖之一起去,她自然是愿意的:“好啊!我跟你一起去!不过,我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啊?”
“不用,我已经准备好了。”秦靖之笑了笑,“你只要打扮得漂亮点就行。”
赵婉儿脸颊一红,低下头,小声说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秦靖之看着她娇羞的样子,心里有些愧疚。他邀请赵婉儿去寿宴,其实是有私心的——赵婉儿是宗室旁支的女儿,跟着她一起去,更容易接近王黼和陛下,也更容易把那份急报递上去。他知道这样对赵婉儿不公平,可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。
第二天一早,秦靖之就带着准备好的礼物,来到赵婉儿家。赵婉儿已经打扮好了,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,头上戴着一支金步摇,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容,看起来比平时更漂亮了。
“靖之兄,我好看吗?”赵婉儿转了个圈,笑着问。
“好看,很漂亮。”秦靖之真心实意地说。
赵婉儿心里美滋滋的,跟着秦靖之坐上马车,往太尉府而去。太尉府位于东京城的中心地带,府邸宏伟华丽,门口车水马龙,挤满了前来贺寿的官员和贵族。门口的管家看见秦靖之,赶紧上前迎接:“秦都虞候,您来了!快里面请!”
秦靖之点点头,带着赵婉儿走进太尉府。府里张灯结彩,挂满了红色的绸带,到处都是前来贺寿的人,欢声笑语不断。院子里搭了个戏台,戏子们已经开始表演了,台下坐满了宾客,一边看戏一边喝酒聊天,一派热闹景象。
秦靖之四处张望,寻找张叔夜的身影。很快,他就看见张叔夜站在角落里,正跟一个官员说话。秦靖之对赵婉儿说:“婉儿,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,我去跟张御史打个招呼。”
赵婉儿点点头:“好,你去吧,我在这里等你。”
秦靖之走到张叔夜身边,低声说:“张御史,我来了。急报我已经带来了,待会儿怎么递上去?”
张叔夜看了看四周,压低声音说:“待会儿陛下会来赴宴,王黼肯定会亲自迎接。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,我会想办法引开王黼的注意力,你趁机把急报递给陛下。记住,一定要小心,千万别被王黼发现了。”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秦靖之点点头,把袖袋里的急报攥得更紧了。
就在这时,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,一个管家高声喊道:“陛下驾到!”
所有宾客都赶紧起身,朝着门口的方向躬身行礼。秦靖之和张叔夜也赶紧躬身,不敢抬头。很快,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,徽宗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,在王黼的陪同下,走进了院子。
徽宗皇帝脸上带着笑容,一边走一边跟旁边的王黼说话:“王爱卿,今日你的寿宴办得很热闹啊。朕特意给你带了份礼物,祝你福寿安康。”
王黼赶紧躬身道谢:“谢陛下隆恩!陛下能驾临臣的寿宴,就是臣最大的荣幸了,臣哪里还敢要陛下的礼物啊!”
“哎,爱卿为朝廷操劳,朕赏你是应该的。”徽宗皇帝笑着说,走到主位上坐下。
王黼赶紧吩咐下人上菜、倒酒,又让人把戏子叫过来,给徽宗皇帝表演节目。徽宗皇帝看得津津有味,时不时还跟着哼两句,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秦靖之和张叔夜。
张叔夜给秦靖之使了个眼色,然后走上前,对徽宗皇帝说:“陛下,臣有一事启奏。近日东京城的治安有些混乱,臣查到有一些地痞流氓假借权贵之名,敲诈勒索百姓,臣恳请陛下下令,严惩这些不法之徒,还百姓一个太平。”
徽宗皇帝正看得高兴,被张叔夜打断,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这种小事,你跟开封府尹说就行了,何必在今日说这些,扫了朕的雅兴?”
王黼赶紧上前,笑着说:“陛下说得是!张御史,今日是臣的寿宴,有什么事咱们日后再议。来,陛下,臣敬您一杯,祝您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徽宗皇帝接过酒杯,跟王黼碰了一下,一饮而尽。张叔夜还想再说什么,却被王黼用眼神制止了。
秦靖之站在旁边,心里着急不已。张叔夜的计划失败了,他该怎么把急报递上去?
就在这时,赵婉儿突然走到他身边,小声说:“靖之兄,我有点渴了,你能不能陪我去那边喝点茶水?”
秦靖之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,赵婉儿是想帮他。他点点头,跟着赵婉儿走到茶水桌旁边。赵婉儿一边倒茶水,一边小声说:“靖之兄,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?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的。”
秦靖之看着赵婉儿关切的眼神,心里有些犹豫。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赵婉儿真相,怕她担心,也怕她不小心泄露出去。
“没什么事,就是有点担心边事。”秦靖之含糊地说。
赵婉儿皱了皱眉:“边事?是不是河北路那边出什么事了?我昨天听我爹说,契丹游骑好像在边境闹事了。”
秦靖之心里一惊,没想到赵婉儿竟然知道这件事:“你爹跟你说了?他还跟你说别的了吗?”
“没有,我爹就跟我说了一句,还让我别往外说,怕引起恐慌。”赵婉儿摇摇头,“靖之兄,是不是河北路的情况很严重啊?你要是有什么困难,你可以跟我说,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,但我爹在宗室里还有些人脉,说不定能帮上你。”
秦靖之看着赵婉儿真诚的眼神,心里很是感动。他知道,赵婉儿是真心关心他的。他犹豫了片刻,终于决定把真相告诉她:“婉儿,其实河北路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。契丹游骑已经攻陷了雄州的两个村寨,杀了十几个百姓,掳走了几十头牛羊。厢军因为粮草不足,根本无力抵抗,河北路安抚使已经送来急报,请求朝廷派兵支援,调拨粮草。可王太尉为了不影响他的寿宴,竟然把这份急报压了下来,还跟陛下说河北路一切安好!”
赵婉儿大惊失色:“什么?王太尉竟然敢这么做?这可是关乎国家安危的大事啊!那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我想把这份急报递交给陛下,让陛下知道真相。”秦靖之从袖袋里拿出急报,递给赵婉儿看,“可是刚才张御史想趁机启奏,却被陛下打断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