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悦的手指在引爆控制器上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。她伏在掩体后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那片被灰烬笼罩的通道。风从废墟缝隙里钻进来,带着焦糊味和金属烧熔后的酸涩气息,刮过她的脸颊,却没让她移开半寸视线。
就在十分钟前,地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颤,短促而规律,像是某种能量核心在远处重新校准频率。她立刻意识到那不是敌军推进的征兆,而是阵法内部结构被扰动的反馈。林晚还在坚持——她没败,也没退,甚至可能正在稳住关键节点。
她回过头,看向蜷缩在指挥塔残骸角落里的年轻技术员。那孩子脸色发青,嘴唇干裂,右手死死攥着一支空了的注射器,左手还在微微发抖。刚才他几乎喊出声来,说再这样等下去,只会白白送命。苏悦没有责骂,只是迅速将最后一支镇定剂推入他脖颈,动作利落,却在收回手时轻轻拍了下他的肩。
“林晚没回来。”她说,“那就说明战斗还没结束。”
她站起身,沿着倒塌的墙体边缘走了一圈,脚步轻得像怕惊醒什么。每经过一个隐蔽点,她都用三短一长的节奏轻敲墙体,回应她的是一声闷响、一次点头,或是一只缓缓举起的枪管。所有人都在。脉冲炮残存三台,能源仅够支撑一次齐射;手动引爆装置埋在主通道下方,由老陈亲手接线,保险已经解除;李峰在高点,两发穿甲弹上膛,瞄准镜对准了敌方可能的指挥路径。
她回到原位,靠墙坐下,从怀里摸出那块裂了缝的通讯器。信号灯断断续续地闪着红光,每隔十几秒才跳出一行残缺字幕:“……阵……未……崩……持……”她看不懂完整信息,但知道这是从秘地方向传来的微弱反馈。她把通讯器贴在耳边,像是能听见林晚的呼吸。
“你还撑着,我们就不会倒。”她低声说,像是在回应,又像是在自语。
风忽然停了。
远处的尘雾微微晃动了一下,像是被什么压低的脚步带起。苏悦立刻抬手,做了个“静息”的手势。所有人同时闭眼,呼吸放至最轻。只有指尖还扣在扳机上,耳朵紧绷着捕捉每一丝异动。
她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,不是机械部队的轰鸣,而是单兵行进时那种克制而稳定的节奏。敌人来了,但不是大规模冲锋,更像是试探性推进。他们不确定这边是否还有反击能力,所以走得极慢,每一步都带着警觉。
这正是他们要的。
苏悦缓缓抬起左手,在空中画了个圈,然后指向地面。这是“诱敌深入”的信号。所有人都明白——不能在第一波就暴露火力,必须等对方进入引爆范围,再一举歼灭。
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,一下一下,和远处那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交错着。她的手心开始出汗,但她没去擦,生怕一个多余的动作会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。
突然,右侧传来一声极轻的金属摩擦声。是那台最老的脉冲炮,支架松动了,在震动中发出细微响动。她立刻侧身,目光扫过去。技术员小张正趴在那里,一手死死按住支架,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嘴,眼里全是惊恐。他怕自己刚才没压住声音,会引来攻击。
苏悦冲他摇头,然后做了个“稳住”的手势。小张咬住下唇,用力点头,身体却不敢再动一分。
时间像是被拉长了。每一秒都沉重得像压在胸口的石头。敌人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通道入口,停了几秒,又继续向前。他们开始分散,有人在前方布设探测器,有人在侧翼展开掩护阵型。他们的动作很专业,显然不是普通士兵,而是精锐突击小队。
苏悦盯着通道拐角,那里是引爆装置的中心点。只要再往前五米,就能触发第一层埋伏。她的右手已经移到控制器的主键上,拇指悬在启动钮上方,只等那一刻。
就在这时,通讯器突然“滋”了一声,屏幕闪出一行完整的字:“阵眼稳定,勿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