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谢……前辈。”
苏辰对着归真谷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他知道。
他的人生从踏入归真谷的那一刻起。
就已经彻底改变了。
做完这一切。
他才抬起头看向山顶。
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笑容。
“师父，我回来了。”
他身形一动，化作一道青烟。
朝着那他日思夜想的山顶掠去。
……
三天后。
青峰剑宗覆灭黑煞门的消息，如同一场十二级的超级大地震，瞬间席卷了整个天风国的武林！
起初。
没有人相信。
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以为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！
青峰剑宗？
那个已经没落了上百年的三流剑派？
去覆灭如日中天、凶名赫赫的第一魔门黑煞门？
开什么国际玩笑！
你怎么不说一只蚂蚁踩死了一头大象呢？
然而。
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从不同的渠道传来。
随着那些胆子大的武者亲自前往青峰山下，看到了那尸横遍野、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。
整个武林彻底沸腾了！
是真的！
竟然是真的！
黑煞门真的被灭了！
数千名魔门弟子连同那凶威盖世的黑煞老祖无一生还！
而动手的。
竟然真的只是青峰剑宗的一个年仅十七岁的无名弟子！
——苏辰！
一时间。
“剑神苏辰”的名号响彻了整个天风国！
他被好事者誉为天风国三百年来第一剑道奇才！
无数说书人将他的事迹编成了各种各样的评书话本。
在各大酒楼茶馆广为流传！
有的说他是上古剑仙转世！
有的说他得到了绝世的剑道传承！
更有的说他其实是青峰老祖的私生子，从小就被雪藏秘密培养！
各种离奇的猜测层出不穷。
但没有人知道真相。
也没有人知道。
在那遥远的未知山脉深处。
有一个名为“归真谷”的地方。
那里住着一群真正的神仙人物。
而这位震惊了整个武林的少年剑神。
不过是他们随手点化出来的一个小小的作品罢了。
……
归真谷。
林枫依旧悠闲地躺在老桃树下的摇椅上。
听着余嫣然讲述着外面那些关于苏辰的离奇传闻。
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。
“这小子倒也没有辱没了我归真谷的名声。”
余嫣然掩嘴轻笑。
“师父，您就一点都不意外吗？”
“外面现在都快把他传成三头六臂的神仙了。”
林枫喝了一口萧北刚刚用蕴含着“生死之道”的泉水泡好的茶。
悠悠地说道：
“意料之中。”
“凡人的眼界终究是有限的。”
“他们无法理解自己认知之外的力量。”
“便只能将其归于神话。”
剑十三此刻正盘膝坐在一根巨大的竹笋之上。
他在感悟竹子那种“破土而出”的锐利之意。
他闻言睁开眼笑道：
“说到底还是这方世界的武道太落后了。”
“所谓的先天大圆满，在我们原来的世界恐怕连筑基期的小修士都打不过。”
“让苏辰去对付他们，确实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。”
林枫闻言却是摇了摇头。
“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“道无高下。”
“力有强弱。”
“这方世界的武道虽然看似粗浅。”
“但其中蕴含的一些最朴素的道理，却同样是直指大道的。”
“你们切不可因为力量的强大而心生傲慢。”
“否则你们的‘返璞归真’便永远也无法圆满。”
“是，弟子受教了！”
剑十三三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，连忙躬身应道。
他们心中暗自警醒。
是啊。
师父说的对。
他们虽然拥有远超这个世界的力量和眼界。
但他们的道心却还需要在这红尘俗世中不断地打磨。
骄傲自满。
是修行之路上最大的心魔！
就在师徒几人闲聊之时。
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谷口。
正是苏辰。
他回来了。
苏辰处理完青峰山下那满地的狼藉，又在山上陪伴了师父陆青玄和同门师兄弟一日，婉拒了宗主之位的传授，便在第三日的清晨，悄然离去。
他的心，早已飞回了那个云深不知处的归真谷。
那里，才是他神魂牵绕的圣地。
那里，才有他真正渴望追寻的大道。
……
当苏辰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归真谷的谷口时，他几乎是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心情。
谷内依旧是那般宁静祥和，仿佛世外桃源，与外面那血腥的江湖完全是两个世界。
老桃树下，林枫前辈依旧悠闲地躺在摇椅上，轻轻摇晃，双目微阖，似睡非睡。
余嫣然师姐正在不远处的花圃里，小心翼翼地为一株含苞待放的兰花修剪着枝叶，动作轻柔，神情专注，仿佛那不是一株花，而是一件稀世珍宝。
萧北师兄则坐在溪边的一块青石上，手中拿着一根自制的鱼竿，鱼线垂入清澈的溪水中，一动不动，与周围的景物融为一体，若不仔细看，几乎发现不了他的存在。
而传授他“破凡”一剑的剑十三前辈，此刻正盘膝坐在一块突出的悬崖峭壁之上，面对着万丈深渊，吞吐着山间的云雾，整个人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绝世利剑，锋芒内敛，却又让人不敢直视。
看到这一幕。
苏辰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归属感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，然后快步走到林枫的摇椅前。
“扑通！”
他双膝跪地，对着林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每一个响头，都磕得无比实在，额头与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声响。
“前辈！”
苏辰抬起头，眼中充满了坚定与恳求。
“苏辰……恳请前辈收我为徒！”
“苏辰愿一生一世追随前辈，侍奉左右，只求能窥得大道一二，此生无憾！”
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，那是激动，也是忐忑。
他不知道前辈会不会答应。
毕竟，他与归真谷的诸位前辈，不过是萍水相逢。
人家已经给了他天大的造化，救了他整个宗门，按理说，他本不该再有任何奢求。
可是，在见识了那真正的大道之后，他又如何能甘心回到凡俗的世界，去过那种争名夺利、坐井观天的生活？
摇椅上的林枫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他的目光平静如水，落在苏辰的身上，仿佛能看穿他的灵魂深处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。
余嫣然、萧北、剑十三三人也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，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。
他们的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，似乎早就料到苏辰会回来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。
苏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紧张地等待着林枫的宣判。
良久。
林枫才淡淡地开口问道：
“你为何想修道？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如同暮鼓晨钟，在苏辰的心湖中激起了万丈波澜。
是啊。
我为何想修道？
为了获得强大的力量？
为了长生不死？
为了像剑十三前辈那样，一剑在手，天下我有？
苏辰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念头。
但最终，他都一一否定了。
他想起了三天前那个绝望的自己，想起了师父和同门那视死如归的眼神。
他又想起了自己在竹林前练剑时的那三天。
从焦躁不安，到心如止水，再到最后那一剑刺出时的剑心通明。
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。
一种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和谐与宁静。
那才是他真正渴望的东西。
力量，只是它所带来的附属品罢了。
想通了这一点。
苏辰的眼神变得无比清澈。
他再次对着林枫一拜，沉声答道：
“回前辈。”
“弟子想修道，并非为了力量，也非为了长生。”
“只是因为……弟子见过了真正的‘道’，便再也无法忘怀。”
“那是一种让弟子感到心安、感到宁静、感到生命真正意义的境界。”
“弟子想……成为像前辈们一样的人。”
“能在这喧嚣的凡尘俗世中，找到一方属于自己的净土，守住一颗属于自己的本心。”
他的回答质朴而又真诚。
没有丝毫的虚伪与做作。
林枫闻言，那古井无波的脸上，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。
“好一个守住本心。”
他点了点头。
“起来吧。”
苏辰闻言，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狂喜！
前辈这是……答应了？
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。
林枫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，他指了指不远处一片刚刚开垦出来的空地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就是我归真谷的第五名弟子了。”
“不过，我不会教你任何惊天动地的功法，也不会传你什么毁天灭地的神通。”
“你的第一个任务，就是去把那片地给种上。”
“什么时候，你能从这耕种锄禾之中，悟出属于你自己的‘道’，什么时候，你才算真正地入了门。”
“你……可愿意？”
种地？
苏辰彻底愣住了。
他本以为，拜入了这等神仙人物的门下，就算不学什么绝世剑法，至少也该是打坐练气、参悟天地之类的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，自己的第一个修行任务，竟然是……当一个农夫？
他看了一眼那片光秃秃的菜地，又看了看林枫那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表情。
他心中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。
随即，便被无与伦比的坚定所取代！
他毫不怀疑！
前辈这么安排，一定有他的深意！
就像三天前，剑十三师兄让他练那最简单的直刺一样！
大道至简！
真正的修行，或许就隐藏在这最平凡的日常之中！
“弟子……愿意！”
苏辰没有丝毫犹豫，再次重重地磕了一个头！
“多谢师父成全！”
这一次，他口中的称呼，已经从“前辈”自然而然地变成了“师父”。
“呵呵，好。”
林枫满意地笑了。
“去吧。”
“嫣然，带你小师弟去熟悉一下谷里的规矩，顺便把工具和种子给他。”
“是，师父。”
余嫣然巧笑嫣然地应了一声，走上前来，对着苏辰眨了眨眼睛。
“小师弟，恭喜你呀，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她的笑容明媚如春光，让苏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“有劳师姐了。”
“客气什么。”
余嫣然拉着苏辰，一边朝远处存放农具的小木屋走去，一边叽叽喳喳地介绍着谷中的一切。
“我们归真谷呢，没什么太多的规矩，唯一的一条就是，要尊敬师父。”
“师父他老人家的境界，是我们连想象都想象不到的，所以师父说的任何话，做的任何事，你都不要去怀疑，照做就行了，肯定对你有天大的好处。”
“你看那边。”
她指了指悬崖上的剑十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