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君子独善其身,六弟以为如何?”
独善其身?
胤祚惊讶于这话题的跳转,真是个大拐弯呢。
独善其身……安能独善其身?
胤祚叹道:“谈何容易?”
胤禛斟酌着语句,还没开口胤祚就明白了他的想法。
“明君何为,贤臣何在?其中道理,四哥比我要懂。”
胤禛也陷入沉默,其实若是说储君的能力,太子他是服气的,可是太子……他是不愿意像老三那样去日日拍太子马屁,天下第一狗腿子,也不想如胤祥,胤祥与太子的相处他也做不到。
他这个脾气,是没法硬忍着事事服从,与太子有摩擦再正常不过。
话不往心里去,他怎能不往心里去?
可现在与太子割席,也像六弟说的,谈何容易?太子为君,他为臣,就算是以后,也是他辅佐的君王。
胤祚见胤禛不语,只得讪讪一笑,“君子和而不同,太子哥哥不是容不得人的,至于汗阿玛,咱们为人子,不过尽孝而已。”
太子哥哥气儿来的快,消的也快,他居高位多年,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早刻在心里。
四哥怒气慢慢积压,发作……
俩人性子就不大合适,一个习惯了恩威并施,将兄弟们当臣子,一个心思略微敏感,也是自尊自傲之人。
“孤臣直臣,也在所不惜。”
半晌,胤禛咬牙道。
君是他的君,他却能想怎么为臣!
……
听者伤心,闻者落泪,胤祚也不知所措了。
胤禛和他一聊,胤祚晕晕乎乎的,不是吧,四哥,你做决定真的好快。
这……是敢于直言纳谏,刚正不阿,通俗点讲,就是专门给皇帝找茬的那种吗?
当然,是褒义。
胤祚真的目瞪口呆,他傻乎乎的,只能顺着安慰胤禛。
他了解四哥,既然这么郑重的和他说,那就是意已决,旁人难以劝动了。
胤禛的固执,胤祚早就了解,人无完人,事无绝对,还是顺其自然吧。
他知道的,人人都有缺点,他有,太子哥哥有,四哥也有,脾气各不相同。
边走边看。
胤祚没琢磨出门道,就被胤礽叫到了毓庆宫去。
离那日的事件已过去几日,胤礽略有后悔,虽有争执,倒是不好将人一脚踹翻,还不如寻个别的法子罚胤禛好了。
当众下了胤禛面子,胤礽这几日思来想后,觉得有些不妥。
毕竟是六弟同母兄弟,他怕六弟左右为难,风言风语也是堵不住的。
没错,胤礽是不怕胤祚会有芥蒂的,他有这个自信,也有这个底气,他和胤祚的感情,胤禛是拍马不能及,就算是当着胤祚的面,他也能说这句话。
六弟怎么会因为一个胤禛和他生疏?半路兄弟而已。
他抱着六弟的时候,那倒霉四弟还在承乾宫蒙着脑袋呢。
要是胤禔他还掂量掂量。
可胤禛此人,胤礽用他也清楚,是很有点小心眼的,还有些心思太重,略一皱眉。
他已经给了补偿,给了胤禛想要的。
做错了事就该罚,让他心中不快,也该罚。
君臣之道,汗阿玛就是这么教他的。
难道君王要先顾忌臣子怎么想吗?养着一群没用的东西做什么!
该赏该罚,皆有定论。
但是吧,胤礽就是心中不安,他怕胤祚觉得他没有人情味。
这个词是太子妃提醒他的,毕竟——
“六弟性子单纯,也不以前朝那些伪君子做派惺惺作态,他是个重感情的人肯定惦记着四贝勒,殿下是人君,六弟却是人弟,异地而处,想法难免不同。”
太子妃劝胤礽若有什么一定要提早说出来,“若有误会就不好了,四贝勒……总不好让六弟夹在其中难做。”
这点胤礽是赞同的,太子妃能和他说到一块去。
“这事太过丢脸,办的也不体面,四贝勒总要面子,外头也会有人议论,六弟那边听的多了,德妃总疼儿子吧……一个额娘的,本是无浪也有风。殿下心中记挂,何不早日说了,兄弟两个都放心,不会有什么误会了,六弟善解人意,我是知道他和殿下情谊不同的。”
太子妃本打算着通过六福晋和胤祚旁敲侧击的提些此事,可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合适,不好让人传话。
传着传着话就传乱了,新妇那边……也不一定能开了这个口。
胤礽醍醐灌顶,这才不纠结了。
重视和六弟的情谊才是要紧的,胤禛……
胤礽面带愧色,“六弟,此事是孤欠思量,万万不可因此事让旁人从中作梗。”
胤祚听着胤礽解释了好几句,无奈一笑,“弟弟自是不会怨哥哥的,这是四哥和太子哥哥之间的事儿。”
说句实话,当弟弟的,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,哪能每件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,这和他无关呢,安慰四哥和心疼四哥另算,本身太子哥哥不是冲着他去的。
掺和的多了,总有一方会不满意,再多的兄弟情分也消磨了。
这种拎不清的事,胤祚不做。
胤祚知道,维护兄弟感情也是很重要的,这人也有偏心,这情况幸亏还不是硬要他在太子哥哥和四哥中选。
清醒也是很重要啊,他这一堆兄弟间摩擦可大了。
胤祚认真与胤礽相依而谈,“都是弟弟亲近的哥哥,太子哥哥又是其中之最,这次哥哥为此事特意解释给我听,弟弟心里都明白,也觉得欣喜和快慰,要不是哥哥重视,弟弟知道不会有这么一遭。”
胤礽这才放下心来,他也透露几句。
“四弟此事办的不好,孤训他也是常有的,其他人,孤也不是没骂过,可这次确实过激了,下次必定不会。”
胤礽做了保证,再去瞧胤祚表情,他重视这个弟弟,在这个皇宫里,这是他最亲的亲人了。
所以他愿意去费这些功夫。
索性六弟是懂他的,福晋也说的对,若有什么及时去说,他真是差点走进了死胡同。
胤礽与胤礽耳语,“你往江南去,哥哥让胤祥陪着你,他为人妥帖,也够机灵,有什么事让他办就好。”
胤祚都点头应下,才和胤礽道:
“都觉得我会为了四哥说话,弟弟却是真心为太子哥哥着想,当日一举,不提咱们兄弟,却是不好在前头交代的,前朝攻击哥哥者,大抵都有了这个理由。”
“哥哥自是有数,可弟弟说句真心话,再优秀的人也不会没有半个敌人,与之相反,哥哥越是位高惹人眼,才危机四伏,变幻莫测,总让我心中不安,咱们总是小心些。”
胤祚话说的真心,胤礽也是感动,“哥哥都明白你的意思,知道你记挂着。也就是你才会说些这个给孤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