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…不支付“生命刻痕”，他们连最基础的维持都做不到，更别提恢复和下一步行动了。
“去当铺！”
陈凡眼神决绝。他小心翼翼地抱起苏夜离，骨环结界随着他们的移动而同步移动。
萧九则机警地窜到陈凡肩膀上，伪装成一只安静的骨猫挂饰，电子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投来的、或贪婪或冷漠的目光。
穿行在骸骨星环的“街道”上，如同行走在巨兽的肠道。脚下是松软粘稠、散发着恶臭的腐烂物和骨渣混合物。
两侧扭曲的骨质建筑投下狰狞的阴影，各种怪诞的生物在阴影中交易、低语、甚至撕咬。
一个浑身缠满裹尸布、只露出两点红光的干尸，正用几根滴着黑血的指骨，从一个半机械鱿鱼人触手里换走一块跳动的、类似心脏的暗紫色晶石；
几个由蠕动真菌构成的生物，正围着一具新鲜的、还在抽搐的星兽尸体，伸出菌丝贪婪地汲取着生命精华…
陈凡抱着苏夜离，每一步都异常沉重。
他不仅要抵抗无处不在的死亡规则侵蚀，还要维持苏夜离体内那微弱的负能量循环，防止元婴雏形崩溃，更要分心运转混沌核心最后的力量，在体表模拟出与苏夜离元婴同源的、驳杂的“灰烬遗民”气息，掩盖自身的人族特征和枯竭的混沌本质。
冷轩的剑魄在识海中持续发出低微的嗡鸣，对这纯粹的死亡之地表达着本能的抗拒，剑意虽弱，却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，让陈凡在精神侵蚀下保持着一丝清明。
终于，那座巨大的生物颅骨当铺出现在眼前。
颅骨眼眶中的幽蓝火焰无声燃烧，巨口张开，形成黑洞洞的入口，散发出比外界更浓郁百倍的灵魂层面的寒意和诱惑。
踏入当铺，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敞。
光线昏暗，只有几盏用人皮（或类似材质）包裹、内部燃烧着惨绿魂火的壁灯提供照明。
空气冰冷刺骨，带着一种能冻结思维的寒意。
柜台由一整块布满孔洞的黑色骨材打磨而成，后面坐着一个…东西。
它像是一件由无数惨白碎骨强行拼凑起来的人形，关节处用黑色的、不断蠕动的能量线缝合。
没有五官，只在脸部位置镶嵌着一块多棱面的、不断折射出各种灵魂痛苦扭曲画面的幽暗水晶。
它的“手”是两根细长的、末端极其尖锐的指骨。
“典当…还是…借贷…”
一个直接作用于灵魂的、如同无数亡魂呓语重叠的沙哑声音响起，源自那块幽暗水晶。
陈凡将苏夜离小心地放在地上，让她靠在冰冷的骨壁上。
他上前一步，将两人手背和眉心处代表“灰烬遗民”的骨文烙印展示出来，同时刻意引动了苏夜离丹田处那负能量元婴雏形的一丝微弱波动。
“我们需要‘生命刻痕’，支付医疗救助费用。”
陈凡的声音嘶哑但稳定，努力模仿着黑市中常见的冷漠腔调，“典当物…异种能量本源碎片。”
“碎片…不够…”
骸骨拼凑者脸部的水晶折射出贪婪的光，“她…负能量核心…雏形…稀有…价值…更高…剥离…一缕…核心源质…可换取…足够刻痕…并…提升…身份权限…”
剥离一缕核心源质？！
陈凡瞳孔骤缩。苏夜离的元婴本就如同肥皂泡般脆弱，任何触碰都可能引发连锁崩溃，更别说剥离核心源质了！这无异于饮鸩止渴！
“不！”
陈凡断然拒绝，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，“用我的。”他强行催动枯竭的混沌旋涡核心，一缕极其微弱、边缘带着撕裂般不稳定锯齿的灰色混沌气流，艰难地在他指尖凝聚。
这缕气流出现的瞬间，当铺内惨绿的魂火都剧烈摇曳了一下，骸骨拼凑者脸部的水晶也折射出一丝惊讶和更深的贪婪。
“混沌…边缘…碎片…位格…高…但…量…太少…且…极度…不稳定…价值…不足…”
骸骨拼凑者的声音带着遗憾，但指骨尖端却悄然对准了那缕混沌气流。
“再加上这个！”
陈凡咬牙，心念沉入识海深处。
他不能典当核心记忆，但那些相对边缘的、却饱含着强烈情感的记忆碎片…他选中了一段——那是遗光苔原血战之后，他重伤濒死，苏夜离在冰窟中默默为他敷上最后一点救命灵药，冰蓝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。这段记忆与他枯竭的混沌核心联系较弱，剥离的痛苦相对可控。
“剥离…情感峰值…记忆碎片…”陈凡低吼。
骸骨拼凑者的指骨瞬间点在他的眉心。
一股冰冷、粗暴的力量侵入识海，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入！
剧痛让陈凡眼前发黑，身体剧烈颤抖，但他死死站定，没有去看靠在一旁的苏夜离。
那段关于冰窟敷药的记忆画面，被硬生生撕裂、抽取！
剧烈的空虚感和灵魂被剜去一块的痛苦席卷而来。当骸骨拼凑者的指骨收回时，尖端多了一小团不断变幻着冰蓝与血色光芒的、仿佛由纯粹情绪凝结的胶质物。
“一段…炽烈的…守护与…亏欠…记忆…峰值…品质…尚可…”
骸骨拼凑者似乎满意了，它将那缕不稳定的混沌气流和那团记忆胶质物收走。
片刻后，几枚如同浓缩的惨白骨骸、内部流淌着暗红色血丝般的能量、散发着浓郁生命与死亡混合气息的菱形晶体——生命刻痕，从柜台飞出，悬浮在陈凡面前。
同时，还有两枚更加复杂、边缘缠绕着细微银线的骨文烙印。
“基础医疗…权限…已开通…身份…提升为：‘骨痕旅者’…享有…基础居留权…及…有限交易权…”
骸骨拼凑者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，“提醒…外来者…骸骨星环…隶属…永夜王朝…疆域…遵守…王朝…律法…尤其…关于…基因…与…灵魂…的…纯净…条例…”
永夜王朝！
基因与灵魂的纯净条例！陈凡心中一凛，牢牢记住这几个关键词。
他收起生命刻痕和新的身份烙印，抱起苏夜离，转身就要离开这令人作呕的地方。
“等等…”
骸骨拼凑者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，指骨指向陈凡怀中昏迷的苏夜离，“她…负能量核心…的…形成…似乎…借助了…某件…古老…器物…的…坐标…波动…那件…器物…的气息…很…特别…‘刻痕当铺’…对此…很感兴趣…若有…线索…可换取…丰厚…回报…”
权杖碎片！
陈凡心头剧震，但脸上竭力维持着灰烬遗民特有的麻木与冷漠，没有回应，抱着苏夜离快步走出了当铺幽暗的大门。
骸骨拼凑者脸部的水晶，折射着他离去的背影，幽光闪烁不定。
门外，魔渊浓雾依旧，磷光鬼火闪烁。
陈凡按照新身份烙印中的指引，抱着苏夜离走向黑市深处一片由巨大肋骨拱卫的相对“安静”区域——那里有为“骨痕旅者”提供的简陋骨屋。
肩膀上的萧九突然用爪子挠了挠他，传音道：“陈扒皮，看那边公告栏！”
陈凡顺着萧九的指引看去。只见一根巨大的、布满裂痕的腿骨上，贴着一张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“告示”。
告示中央，赫然是经过处理的、但陈凡和苏夜离特征极其鲜明的能量轮廓图！下方用冰冷的宇宙通用语和一种扭曲的骨文写着：
“永夜王朝监察厅·骸骨星环分部悬赏令”
目标：高危逃逸污染体（代号：混沌载体）及负能量畸变体（代号：冥河雏形）
特征：携带高度污染性异种能量，破坏逻辑晶壁，威胁星环稳定。
悬赏：提供有效坐标信息者，赏‘纯净生命刻痕’一千枚！生擒目标者，赏‘王朝公民试炼资格’及‘暗星髓液’一份！
注：目标极其危险，可能伪装。所有居民需配合王朝基因抽检点进行身份复核！
悬赏令的右下角，烙印着一个深蓝色的、结构无比复杂的蜂巢图案——正是蜂巢监察者的标记！
它们果然没有放弃，而且将追捕升级，与这个所谓的“永夜王朝”势力勾结在了一起！
陈凡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他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苏夜离，又摸了摸自己手背上那枚新获得的、带着银边的“骨痕旅者”烙印。
身份伪造好了，但更大的风暴，已然在永夜王朝的阴影下汇聚。基因抽检…王朝律法…他们这千疮百孔的伪装，能经得起下一轮的考验吗？
（第289章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