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天朝逸尘和卯澈使了个眼色,两个小妖童立刻蹦开,兔爪和鹿角在半空划出轻快的弧线。老祖揉着被点麻的肩井穴,瞪着眼前笑得一脸狡黠的曾孙:"好容易回来一趟,见面就给老夫下绊子?"
"跟太爷爷学的。"凌天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,"当年您老扮黑衣人压我筑基期小修士时,可没想过我会记仇?"
老祖被噎得吹了吹山羊胡,忽然敛了笑意,目光落在凌天周身若隐若现的化神期灵压上:"外出不过十载,如何修得这般境界?莫不是...得了什么奇遇?"
"确是多有机缘。"凌天指尖划过腰间的乾坤袋,七道神魂印记在识海微微发烫,"遇着些良师益友,得了些上古传承,便一步步走到了如今。"他没有细说死决试炼的凶险,也未提七位前辈的指点,只将一切归为"机缘"。
老祖盯着他看了半晌,忽然长叹一声,伸手拍了拍他肩膀:"罢了,儿孙自有儿孙福。"他转身从檀木柜里取出一枚刻着族纹的玉佩,"你既已化神,便是凌家百年来最出息的子弟。日后若有成就,别忘了照拂族中晚辈——尤其是你那几个还在炼气期打转的堂弟。"
逸尘凑过来好奇地盯着玉佩,鹿角差点蹭到老祖的衣袖;卯澈则蹲在地上玩着铜炉里的香灰。阿木尔靠在窗边啃着不知从哪摸来的桂花糕,兽皮护腕上还沾着糕点碎屑。
凌天接过玉佩时,触到上面温润的灵气,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离开时,老祖也是这样将家族令牌塞给他,只是那时他还只是个黄阶灵根的少年。如今物是人非,他已能与元婴老祖平视,而老祖的鬓角却添了更多霜白。
"太爷爷放心。"凌天将玉佩收入乾坤袋,"若有机会,我会带族中后辈去见识外面的世界。"
老祖闻言哈哈一笑,先前的愠怒烟消云散:"好!有你这句话,老夫就算再被点次穴也值了!"他忽然瞥见阿木尔手里的糕点,眼睛一瞪,"那是你曾祖母给我留的!"
阿木尔嘴一哆嗦,糕点渣掉了满襟。逸尘和卯澈立刻躲到凌天身后,兔耳和鹿角在月光下抖个不停。静修阁里再次响起哄笑,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。这一夜,关于化神期的秘密与家族的期许,都融在了祖孙二人的相视一笑中。
第二天清晨,凌天带着阿木尔和逸尘、卯澈穿行在大荒城的青石街巷。晨光给斑驳的城墙镀上金边,街边摊贩的叫卖声混着油条出锅的滋滋响。阿木尔揪着一串冰糖葫芦晃悠,兽皮靴踩过积水时溅起水花:"这城确实小,兜兜转转就这么几条街。"
"去尝尝大荒楼的菜。"凌天拐进一条飘着酒香的巷子。三层高的木质酒楼飞檐下悬着酒旗,"大荒楼"三个烫金大字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黑,却仍是城中最气派的地界。
二楼临窗的雅座刚摆上菜肴,阿木尔就一手抄起琵琶鸡腿,另一只手抓向酱鸭翅,油渍顺着指缝滴在兽皮围裙上。他灌下一口女儿红,喉结滚动着咂咂嘴:"味儿还行,就是花样太少。"他指着满桌菜色,"通云城的醉江楼有百八十种菜式,还能用灵米酿出会发光的酒呢。"
逸尘捧着一碟杏仁酥使劲点头,兔耳朵上沾着糖霜:"这里的桃花酥没有桂花蜜,不如乾元山的好吃。"卯澈则扒拉着碗里的莲子羹,小声嘀咕:"莲子不够甜。"
凌天夹起一块清蒸鲈鱼,看着阿木尔豪爽的吃相笑出声:"毕竟是边陲小城,哪能和都城比。"他望向窗外熙攘的街市,目光落在街角那个卖糖画的摊位上,"我小时候啊,每年生辰最盼的就是来这儿。爹娘难得舍得带我们下馆子,我总盯着菜单上的松鼠鳜鱼流口水。"
阿木尔啃着骨头含糊道:"那你现在可算吃够了。"
"早吃够了。"凌天放下筷子,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瓷碗,"后来去了伽蓝学院,又走遍各州府,见过灵膳堂用千年灵参做菜,也尝过深海妖族的珊瑚宴。"他看着楼下追逐嬉闹的孩童,忽然轻笑一声,"现在再看大荒楼,就像看小时候穿的虎头鞋——知道它粗糙,却总念着那点暖乎乎的旧时光。"
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阿木尔沾着油渍的兽皮上投下光斑。逸尘把最后一块杏仁酥掰成两半,分给卯澈一半;小兔妖舔着指尖的糖霜,忽然指着窗外:"凌大哥你看!那个糖画像鹿角!"
凌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糖画师傅正用琥珀色的糖丝勾勒出一只灵动的小鹿。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大荒楼吃饭时,父亲也是这样笑着看他狼吞虎咽,母亲则悄悄把鱼刺挑出来堆在桌边。
"再点些炸藕盒吧。"凌天扬声招呼跑堂的,"要加蜂蜜的。"阿木尔立刻竖起耳朵,尾巴在椅背上扫得"啪嗒"响。或许这就是游历的意义——走过万水千山后,再回头看最初的起点,那些粗糙的、温热的旧时光,反而成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