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督再说一遍!”他的声音,陡然拔高,充满了铁血的意志,“此战,既是攻城,也是甄别!本督就是要让城里的人知道,甘为建奴走狗,只有死路一条!唯有拿起武器,在城中奋起反抗,诛杀建奴及其党羽者,方可活命!那活下来的三成,便是本督为他们留下的‘义民’之位!”
“至于阿敏的降军……”袁崇焕的嘴角,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,“他们,便是本督手中,可以消耗的力量,让建奴去狗咬狗,不然又是一条养不熟的狼崽子”
“他们想活命,想为家人挣一个前程,便要用比我九边将士更勇猛、更不惜命的姿态去攻城!他们杀的建奴越多,他们在我大明这边,功劳便越大!本督,就是要用这种方式,让他们,亲手斩断与过去的一切!用他们‘同胞’的血,来染红他们自己的投名状!”
整个大帐,陷入了一片死寂。所有将领,都被袁崇焕这番冷酷而又高效的“阳谋”所心惊。他们终于明白,这位他们追随的督师,其内心,远比他们想象的,要更为坚硬,也更为可怕。
……
翌日,天色依旧阴沉。
当阿敏和他麾下那数万名刚刚归降不久的、由女真降卒、汉军、朝鲜军组成的庞大军队,被驱赶至辽阳城下时,迎接他们的,是九边大军那冰冷的眼神。
阿敏,如今的顺义公金忠明,看着眼前那座高大的、昨日刚刚吞噬了数百明军性命的坚城,又回头看了看后方,那些由九边精锐组成的、密不透风的督战队,他知道,自己和麾下这数万人的命运,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。
“公爷,”一名心腹将领,凑到他的身边,声音颤抖,“这……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?”
金忠明没有回答。他只是默默地,拔出了腰间的佩刀。刀身上,倒映出他那张同样阴沉的脸。他知道,袁崇焕,这是在用他和数万降军的命,去为大军铺路,也是在考验他的“忠诚”。
他猛地调转马头,对着身后那些同样面带恐惧与绝望的、昔日的“同袍”,发出了嘶哑的、却又充满了最后一丝求生欲望的咆哮:
“弟兄们!我们没有退路了!”
“后面,是明军的督战队!退一步,是死!”
“前面,是辽阳城!冲进去,或许还有一线生机!袁督师已经许诺,此战,凡我部斩获,尽归我等自己!城里的金银、女人,都是我们的!”
“不想死的,就拿起你们的刀,跟着老子,杀出一条活路来!!”
“杀——!!”
在求生欲望与财富的刺激下,这支由降军组成的罪军,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呐喊,如同混乱的潮水,向着辽阳城,发起了又一轮的、更为绝望的冲击!
城头之上,后金守军看着这群以前还是“友军”的汉军与女真降卒,发疯似的向自己冲来,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哄笑与咒骂。
然而,当他们看到,这支降军的攻势,竟比昨日的明军正规军,还要更为疯狂,更为不计伤亡时,他们的笑容,渐渐凝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