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冲锋,都能暂时地,撕开敌军的阵型,为正在撤退的步卒,赢得片刻的喘息。但每一次冲锋,也都有数十名、甚至上百名骁骑营的勇士,连人带马,被淹没在人海之中,再也没能回来。
然而,在建奴那不计伤亡的、排山倒海般的攻势面前,所有的抵抗,都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。
真正的噩梦,来自侧翼!
豫亲王多铎,在彻底碾碎了西营之后,并未有片刻的停留!他和他麾下那近万名早已杀红了眼的八旗铁骑,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,从明军那完全洞开的、毫无防备的侧后方,狠狠地,咬了上来!
这是一场屠杀!
正在撤退中的明军步卒,其侧翼,完全暴露在了建奴铁骑的兵锋之下。他们没有坚固的工事可以依托,没有严整的阵型可以抵挡。他们能做的,只有绝望地,用手中的长矛与血肉之躯,去迎接那毁灭性的撞击!
“噗嗤!”
一名年轻的、来自桂王麾下的步兵,甚至还未看清敌人的模样,便被一杆飞驰而来的骑士长枪,连人带甲,一同贯穿!巨大的冲击力,将他高高挑起,随即,又被狠狠地甩了出去!
成百上千的八旗铁骑,如同最锋利的剃刀,一遍又一遍地,切割着明军那早已混乱不堪的撤退队列。他们从队列的侧面冲入,再从另一侧冲出,每一次穿插,都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与垂死的哀嚎。
明军的阵线,在被不断地压缩,不断地撕裂。无数的将士,在绝望的嘶吼中,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恐慌,彻底爆发了!
那些本就意志不坚的辅兵与朝鲜降兵,第一个崩溃了!他们扔掉手中的兵器,哭喊着,向着安州城的方向,亡命奔逃!他们的溃逃,又冲乱了尚在坚持的精锐部队的阵型,引发了更大规模的、雪崩般的溃败!
整个战场,彻底化为了一边倒的、血腥的追逐战!
黄昏,当最后一抹血色的残阳,即将沉入地平线时,安州城那紧闭的南门,终于,缓缓地,打开了。
桂王朱常瀛,浑身浴血,在一众亲卫的死命护卫下,第一个,退入了城中。他的脸上,再无半分从容,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痛惜。
紧接着,是唐王朱聿键。他那身华丽的瓦兰迪亚板甲,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,他手中的那柄断剑,也不知所踪。他几乎是在亲兵的拖拽之下,才被送入了城中。他麾下那支最为精锐的骁骑营,出征时,有千人之众;此刻,能随他一同退入城中的,已不足百骑!
当那扇沉重的、沾满了鲜血与脑浆的城门,在他们身后,发出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缓缓关闭时,整个清川江的南岸,已然,彻底沦陷。
城外,是建奴震天的、胜利的欢呼。他们如同贪婪的野兽,在遍地的尸骸与伤兵之中,进行着最后的“清扫”。
城内,是一片死寂。
侥幸退入城中的残兵败将,不足八万。他们丢弃了所有的外围营寨,大量的火炮,以及……近三万名,永远倒在了那片血色土地上的袍泽兄弟!
士气,低落到了极点。
他们,被彻底地,围困在了这座,名为安州的孤城之中。
所幸,桂王在战前,便已将绝大部分的粮草,尽数转运入了城中。这些堆积如山的物资,是他们,在这座绝望的孤城之中,唯一能够坚持下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