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徐铎显然想不到那个层面去,否则,当初也不会被郭桓糊弄,落下一个失察的罪名。
“徐尚书,孤此话并不是针对户部的官员们,而是针对的这账册上繁多的名目,每一项都要每年单独列出,再一项项一合并计算,如今父皇出了以实物折算现银的规矩,虽说省去了损耗,但还要派人去各州府核查实物的价值几何,是否与账册上有收入,故而孤看到户部年终的账册便头疼发晕。”
啊?!
徐铎更加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。
往年的账册虽然没有折算现银这一条,但由于收的是实物,还是要按当地物价呈报,好计算路途上的损耗,再登记入库,这些年来,这方面都是太子殿下负责的,也没见出过差错,叫过苦喊过累,今年这是怎么了?
莫非太子殿下是不赞同陛下折算现银的收税法子,想要复辟旧制吗?
徐铎张了张嘴,敢想也不敢乱说,仔细想了想,又觉得是他想岔了,只能用求助的目光,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刘基。
刘兄,救命啊!
身为督察院左督御史的刘基,在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发言权。
再者,他也看出来了,陛下与太子殿下是故意在唱双簧,要引出一些问题,因此,面对徐铎的请求,他只能假装眼神不济,让徐铎再提心吊胆片刻。
毕竟以陛下的脾气,还有皇太孙能端坐着的时辰来看,陛下不会把大家的心吊着抽太久的。
“徐爱卿,标儿和你说话呢,你看老先生做甚?”
朱元璋比刘基想象里的,反应得更快。
“咱其实早就想说了,咱向百姓们征收的税目,太杂乱,产丝的收丝,种地的收粮,还有收什么人头税,又是赋税又是徭役的,有的还和地方官府收支混着一起算,幸亏每年都有标儿帮着打理这件事,要不,咱都分不清该从何看起。”
徐铎闻言,顿时傻了眼。
这会儿他是怎么也站不住了,干脆再次跪了下来。
“陛下恕罪!”
虽然徐铎也是按照传承下来的惯例办事,不知道陛下到底想干什么,但有时候,不知道也是错。
先跪下认错,把责任承担了再说。
“咱只是就事论事,咱不是说了,你们三部没有什么罪过,徐爱卿,快快请起,标儿,快扶徐爱卿起来!”
朱标将人扶起来的时候,徐铎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密布,顺着鼻梁往下淌。
朱标有些同情地看着徐铎。
其实徐铎忠心耿耿且为官清廉,确实适合在户部这样管钱的地方呆着,替大明守好钱袋子。
只可惜,这户部尚书没有统筹财务,扩充国库所得的能力,最终还是要退位让贤。
徐铎,更适合外放,替父皇巡视各州府财务诸事。
这一回,只能徐尚书最后再受苦一回。
“父皇,儿臣认为,不如将原本按照地方官府登记,给百姓和田地提前发放纳税的户帖制度从此作废,改用由朝廷登记的黄册来进行实收实缴,黄册里写明白各地方拥有的官田、民田还有户籍人口等情况,并且五年到十年定期更新,这样,就不必每年都按地方官府预先提供的户帖,在年关进行核对是否收集赋税了。”
说白了,户帖上人口数量和田地增减,都掌控在地方官府手里,地方官府虽然每年都会上报,但谁想借机隐瞒田地所得,或虚报人数将本该百人收的税,分摊到七十人头上去,只需要欺下瞒上就行。
而黄册制度则把人品和土地以及各地方产出的详细情况,掌握在了朝廷的手里,不让地方官府的一些蛀虫,再扒一层皮,更不允许兼并土地的商绅,把他们该缴的税,摊到佃户的头上去。
这是朱标在面对这个问题时,能想到的最优解法。
【可以啊爹爹,直接把黄册制度提前了好几年,看来松江府的事没有白管,让爹爹有了不少管理地方的实际经验。】
朱标听到儿子的夸奖,并没有高兴,相反,他眉头微蹙。
因为朱标认为,这个方法还是不能解决税目杂乱的诸多问题,而且以户为单位造册纳税,对男丁少以及田产少的人家其实是不公平的,这样极可能造成,越富越富,越穷越穷的现象,日积月累,必成大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