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扬通过望远镜看到,难民身后的黑暗里,几个穿着迷彩服的武装人员正举着枪驱赶他们,像赶羊一样往营门方向逼。
“是红贝雷的人!”刘锐骂了句脏话,“他们想借难民冲开咱们的防线!”
易扬的拳头重重砸在栏杆上:“让二连组成人墙,把难民往两侧疏散!告诉机枪手,盯住那些武装人员,只要他们敢越线就开火!”
探照灯下,士兵们手挽手组成人墙,用身体挡住拥挤的难民。
一个背着婴儿的妇女被挤得摔倒在地。
张海波立刻冲过去把她扶起来,又从背囊里掏出急救包,给她擦伤的胳膊缠上绷带。
“谢谢……谢谢华国军人……”妇女用生硬的华文念叨着,眼泪混着泥水流在脸上。
突然,土坡方向传来一声枪响,一颗子弹擦着张海波的耳边飞过,打在铁丝网上迸出火花。
“有狙击手!”二连的士兵立刻拉着难民蹲下,重机枪手迅速调整枪口,朝着土坡方向扣动扳机。
“哒哒哒!”重机枪的怒吼撕破夜空,子弹在土坡上溅起一片片尘土。
土坡上的人影瞬间消失,只留下几顶掉落的红贝雷帽。
“营长,武装人员撤退了!”张海波在对讲机里喊,声音带着点喘。
易扬松了口气,后背的作训服已经被冷汗浸透。
“让各班交替警戒,别松懈。”
他看了眼手表,已经是晚上十点,“通知炊事班烧点姜汤,给外面的难民分点热的。”
了望塔下,李洋抱着电台跑过来:“营长,国内来电话了,军长想跟你直接说。”
易扬接过卫星电话,按下接听键,立刻听到军长马宝川熟悉的声音:“小易,情况怎么样?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?”
是的,易扬刚进部队的新兵营营长就是他。
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。
人家被提拔成集团军军长了。
“报告军长,是当地武装派别冲突,有小股人员试图冲击我营区,已经被击退,没有伤亡。”
易扬立正站好,声音洪亮,“请首长放心,我们有能力守住防线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传来军长的叹息:“我知道你们难。”
“记住,既要保护好自己,也要尽最大可能保护难民,这是咱们华国维和部队的本分。”
“是!保证完成任务!”
挂了电话,易扬靠在栏杆上,望着铁丝网外渐渐安静下来的难民。
士兵们给他们分发了毯子,几个人围在一起,用石块支起简易的灶,不知道从哪儿摸出点柴火,正小心翼翼地生火。
“营长,老周说的没错,这些难民是真难。”刘锐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了望塔。
手里拿着两罐牛肉罐头,“刚让炊事班热的,你吃点。”
易扬打开罐头,牛肉在嘴里嚼着没什么味道。“你说他们这辈子,有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?”他突然问。
刘锐往嘴里塞着牛肉:“去年在刚果维和的战友说,那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玩具,手里攥着的不是弹壳就是石头。”
他指了指铁丝网外那个抱着饼干的小男孩,“你看那孩子,估计还没见过没打仗的地方。”
远处的枪声渐渐稀疏,只剩下零星的冷枪在夜空里回荡。
探照灯依旧亮着,把营区和难民营分割成两个世界。
一边是荷枪实弹的士兵,一边是在泥地里蜷缩的难民。
凌晨两点,易扬下了了望塔,沿着铁丝网巡查。
二连的士兵们正轮流打盹,背靠背靠在铁丝网上,枪就横在腿上。
王鹏抱着枪坐在地上,头一点一点的,睫毛上还沾着沙尘。
“醒醒。”易扬踢了踢他的作战靴,“换班了就去板房睡,别在这儿硬扛。”
王鹏猛地惊醒,手忙脚乱地抓起步枪:“营长!我没睡!”
“我看你做梦都在端枪。”易扬笑了笑,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塞给他,“吃点提提神,这是我小娇妻给我塞的。”
“是不是云辰副营长啊?”
“就你聪明!”易扬笑着说道。
王磊接过来,剥开糖纸塞进嘴里,巧克力的甜香在舌尖散开。“谢谢营长,”他小声说,“刚才那些难民,看着真揪心。”
“咱们来这儿,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能睡个安稳觉吗?”
易扬望着难民营的方向,那里已经没了火光,只有零星的手电筒光在黑暗中晃动。
“等明天把物资送进去,情况会好点。”
回到指挥室时,顾懂正趴在桌上打盹,地图上还摊着明天的运输路线图。
易扬拿起红笔,在炼油厂附近画了个圈,又标注上“加强警戒”四个字。
窗外的探照灯依旧亮着,光柱在晨雾中渐渐变得模糊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枪声彻底停了。
易扬推开指挥室的门,看见铁丝网外的难民已经收拾好东西,正朝着难民营的方向挪动。
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经过营门时,突然停下来,朝着站岗的士兵深深鞠了一躬。
士兵立刻立正,对着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。
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,金色的光芒洒在营区的蓝顶板房上,也洒在难民营的茅草棚上。
易扬站在营门口,看着运输车队缓缓驶出营区,防雷车的轮胎碾过还带着露水的土路,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。
“营长,联南苏团来电,说红贝雷同意保障运输路线安全。”赵鹏跑过来,手里拿着电报。
易扬点点头,望着车队消失在尘土中。
“让炊事班准备早饭,”他转身往回走,“吃完饭,我们去检查武器库,下午要给新到的装甲车做保养。”
营地的广播里突然响起军歌,旋律在空旷的营地上回荡。
易扬抬头望去,飘扬的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,和旁边的联合国旗一起,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上,迎来了又一个黎明。
早饭的玉米糊还冒着热气,易扬刚端起碗,就见刘锐拿着块抹布从外面进来,裤腿上沾着黑油。
“营长,装甲车的保养检查完了,就是底盘有点锈,估计是雨季积水泡的。”
“让工兵班处理下,”易扬往嘴里扒着饭,“下午带两个班去靶场,把新到的狙击步枪校一下,别到时候掉链子。”